林晚的背景调查陷入了僵局,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过于干净”的普通女大学生。这种干净,反而让温庭言心中的疑云更重。就在他反复权衡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时,林晚却主动找上门了。
周末上午,温庭言正在码头区的办公室里听天仔汇报几个场子的情况,桌上的日常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是林晚。温庭言示意天仔暂停,拿起手机。
“喂?”
“温言,你在忙吗?”电话那头传来林晚轻快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
“还好,有事?”温庭言语气平淡。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天休息,妈妈情况也稳定了,天气这么好,闷在医院里好无聊。突然想起来,你上次不是说,好久没好好看过临州的风景了吗?”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小心试探,“要不要……我带你出去逛逛?就当……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还有帮忙!”
温庭言眼神微动。主动邀约?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是巧合,还是又一次有目的的接近?他沉默了几秒,脑中飞速权衡。拒绝,可能打草惊蛇;答应,则是将自己置于一个更开放、也更不可控的环境,但同时也是近距离观察她的绝佳机会。
“好。”他最终沉声应下,“在哪里碰面?”
“就在市中心的人民广场雕像下面吧?那里交通方便!”林晚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
“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天仔立刻凑上前:“言哥,这女的又找你?会不会有诈?”
“不知道。”温庭言站起身,眼神锐利,“所以才要去看清楚。青子呢?”
“青子哥去查那条从境外进来的货船线索了,还没回。”
“你跟我去。”温庭言下令,“叫上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开车在后面跟着,保持距离,注意所有可疑的人和车。另外,通知我们在市局的关系,留意人民广场附近的动静。”
“明白!”天仔神色一凛,立刻出去安排。
一小时后,温庭言独自一人,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但没有戴口罩),出现在了人民广场。他远远就看到林晚已经等在巨大的城市雕像下,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浅色针织开衫,背着双肩包,阳光下显得青春洋溢。
看到温庭言,她笑着挥手跑了过来。
“等很久了?”温庭言走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
“没有,我也刚到!”林晚仰头看着他,眼睛弯弯的,很自然地目光落在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温言,你的手……是不是以前帮别人处理那些‘麻烦事’的时候,不小心……被砍伤的呀?” 她的语气里有关心,有好奇,但并没有恐惧。
温庭言心念电转,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再次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迎上她的目光,帽檐下的眼神深邃难测,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一种略带自嘲和模糊的口吻回答道:“差不多吧,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他将“帮别人处理麻烦”这个说法默认了下来,却又用“方式不一样”留下了想象空间,既像是承认了刀头舔血,又模糊了具体性质。
“哦……”林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指着广场另一边:“那我们走吧?先从广场旁边的老城步行街开始?那边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店和老建筑!”
“好,你带路。”温庭言点点头,跟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保持着警惕。
两人并肩走入熙熙攘攘的步行街。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小摊,充满了生活气息。林晚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像个真正的导游,兴致勃勃地给温庭言介绍着哪些是老字号,哪些建筑有历史故事,哪里的小吃最地道。
温庭言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目光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行人、以及远处若即若离跟着的天仔他们的车。他确实很久没有像这样,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行走在临州的街道上了。这些熟悉的街景,对他而言,更多是地盘、是据点、是潜在的冲突点,而非风景。此刻听着林晚的讲解,看着周围和平的景象,他心中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透过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他拼杀其中的城市。
“你看那边,那家糖炒栗子,开了几十年了,我小时候我爸爸经常买给我吃!”林晚指着一个排着小队的老摊位,语气里带着怀念。
温庭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这种寻常百姓的温情记忆,离他的世界太遥远了。
“你要不要尝尝?”林晚抬头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温庭言看着排队的人群,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那种暴露在公共场所、毫无遮掩的感觉让他不适。“不用了。”他移开目光。
林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没有再坚持,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轻声说:“其实……这样慢慢走着,看看这些平时不会注意的角落,也挺好的,对吧?感觉整个城市都慢下来了。”
温庭言没有回答,只是压了压帽檐。慢下来?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快节奏的生死搏杀,慢一步,可能就意味着万劫不复。这种“慢”,对他而言是一种奢侈,更可能是一种致命的陷阱。
整个下午,林晚带着他穿街走巷,看了老街,逛了小公园,甚至在江边坐了一会儿。她表现得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和一个试图与朋友分享家乡美好的普通女孩,言行举止没有任何破绽。温庭言则始终保持着距离和警惕,大部分时间在观察,偶尔回应几句。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两人站在江边,看着对岸逐渐亮起的灯火。
“今天……谢谢你陪我逛了这么久。”林晚转过身,看着温庭言,江风吹起她的发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临州?”
温庭言望着江对岸那片属于他的码头区的模糊轮廓,那里有他的地盘,他的兄弟,也有潜伏的敌人。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嗯,看到了。” 看到的不仅是风景,更是笼罩在这片风景之上的、无形的迷雾和杀机。
林晚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那就好。不早了,我该回医院了。”
“我送你。”
回医院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温庭言将林晚送到医院门口,看着她走进大楼,才转身离开。一坐进天仔开来的车里,他脸上的些许柔和瞬间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言哥,一下午,没什么异常。周围也没发现可疑的人盯梢。”天仔汇报。
温庭言“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一下午的“同游”,林晚的表现完美无瑕。但正是这种无懈可击的“正常”,让他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她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题,每一个细节都合理,却拼凑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这次出游,是试探,也是警告。他必须更快地解开这个谜题,否则,这看似美好的“风景”背后,很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第二百八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