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刺鼻的味道从山谷往上刮，远处灰蒙蒙的毒雾正快速涌来。
龙弋踩过最后一块碎石，脚底打滑了一下。他没倒，只是肩膀一沉，背上的裴千雅跟着晃了晃。白露伸手扶住她后颈，确认呼吸还在。蒋雨萌紧跟在侧，手里攥着那片干透的叶子，指节发白。
“快到了。”白露说。
龙弋咬牙走上平台中央，把裴千雅轻轻放在一块干燥的石板上。她的脸很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白露脱下外套盖住她，又摸出随身带的绷带裹紧她的手臂。蒋雨萌蹲下来，把最后那片发光蘑菇贴在裴千雅额头上。微弱的绿光闪了两下，裴千雅的手指动了动。
“还有心跳。”蒋雨萌松了口气。
龙弋靠着石头坐下，喘得厉害。他的右腿一直在抖，伤口裂开，血顺着裤管往下流。白露想给他处理，他摆手，“先顾她。”
话刚说完，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三人同时抬头。
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节奏性的震动，一下一下，像是心跳。
蒋雨萌慢慢站起来，朝平台另一头走去。那里堆着几块陨石水晶的碎片，是之前战斗留下的。她伸出手，指尖碰到其中一块。
绿光从她指尖冒出来。
“她怎么了？”龙弋想站起来。
白露按住他肩膀，“别动。她在听。”
蒋雨萌闭上眼，身体微微晃动。她听见声音了——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像是风吹过树叶，又像根须在泥土里爬行。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一句低语：“唱吧。”
她张开嘴，哼出一段调子。
没人听过这首歌。但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总这么唱。
歌声一起，周围的空气变了。
地面上的裂缝里钻出嫩芽，飞快长高，变成藤蔓。草叶向上卷曲，开出淡绿色的小花。平台边缘的枯树突然抽出新枝，叶子一片片展开。所有植物都在动，朝着一个方向生长——天空。
“这……”龙弋睁大眼。
白露抓紧了他的胳膊。
毒雾已经压到平台边缘，像黑色潮水一样扑来。可刚靠近，就被一层突然升起的藤网挡住。藤蔓交织成墙，花朵释放出孢子云，和毒雾一碰，发出“嗤嗤”的响声，黑雾迅速退散。
“她在净化！”白露说。
蒋雨萌还在唱。她的鼻子流出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滴。双腿发软，但她没停。歌声越来越高，穿透浓雾，传向整座岛。
山脚下，原本枯死的树林迅速复苏，藤蔓爬上废弃建筑，整个岛屿的植被疯狂生长。
龙弋仰头看着头顶不断延伸的植物穹顶。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地面冲天而起，分叉成伞状结构，像撑开了一把巨伞，把整个高地罩在里面。
“你的能力……是生态掌控？”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但这一刻，他明白了。蒋雨萌不是偶然能发现可食用植物，也不是运气好能安抚动物。她是被这座岛选中的人。就像裴千雅是实验体，唐芯是战士，姚丽莎是黑客，而她，是连接自然的桥梁。
歌声忽然变低。
蒋雨萌的身体晃了晃。白露冲上去扶住她肩膀。龙弋也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脱下外套披在她们身上。
“再撑一会儿。”他说。
空中还有一团深黑色的雾团没散，悬在半空，像一颗毒核。它试图收缩重组，但每一次凝聚，都被四周涌来的绿光击碎。
蒋雨萌抬起手，掌心向下，贴在地面。
最后一波能量扩散出去。
“轰”的一声轻响，毒核炸开，化作灰烬飘落。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叶片上。整个岛屿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新叶的沙沙声。
第一缕晨光照在蒋雨萌脸上。她睁开眼，嘴角轻轻扬起。
“大概……是岛选择了我。”
她说完，眼睛一闭，倒在白露怀里。
“没事。”白露摸了摸她手腕，“只是太累了。”
龙弋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远处。山林恢复了绿色，湖水变得清澈。之前被血狼团破坏的地方，已经被新生的植物覆盖。空气中不再有刺鼻味，反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我们活下来了。”白露走到他身边。
“还没完。”龙弋说，“博士不会就这么算了。”
白露没接话。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石台上的两个女孩。裴千雅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额头的蓝光已经消失。蒋雨萌睡得很沉，脸上有点红晕。
“她们都做到了。”白露说。
龙弋点点头。他弯腰捡起一块陨石水晶碎片。入手温热，不像以前那样冰冷。他握紧它，看向岛屿深处。
那边有动静。
一道强光从地下设施出口射出，紧接着，半空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穿着白大褂，面容扭曲。
“你们以为结束了？”博士的声音响起，“数据可以销毁，实验却早已开始。你们每个人，都是载体。”
龙弋冷笑，“那你来啊。”
博士影像抬手指向蒋雨萌，“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守界者’计划的最后一环。我种下的种子，早就发芽了。”
“放屁。”龙弋把水晶塞进兜里，“她现在好好的。”
博士笑了，“等她醒来，问问她，昨晚听见的声音，真的是她妈妈的吗？”
龙弋瞳孔一缩。
白露上前一步，“他在吓唬人。”
“是不是吓唬，时间会证明。”博士影像开始闪烁，“但有一点没错——她听见的，从来不是记忆。”
话音落下，影像炸成碎片。
风停了。
龙弋站在原地没动。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蒋雨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旧伤疤不仅在发烫，还隐隐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龙弋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低声喝道：‘都小心，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与此同时，远处岛屿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