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草丛还在动。
龙弋盯着那片晃动的绿影，右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他没动，白露和蒋雨萌也屏住呼吸。可那动静只持续了两秒，接着就没了。
不是敌人。
是风。
他松了口气，肩膀一软，差点从藤网上滑下去。白露伸手扶了一把，低声说：“你撑不住了。”
“还能走。”他说。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白露看着他，“我们三个都得活着出去。”
龙弋没说话，只是慢慢坐直。他知道她说得对。但他更知道，他们不能再在树上耗着。巨熊可能没死，血狼团的人也在找他们。时间不多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快落山了，林子里开始变暗。远处有光点闪了一下，像是金属反光。
裴千雅之前留下的信号标记。
他记起来了。那天她用藤条编了个三角旗，挂在岔路口的石头上，说这是通往数据中心的最后指引。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她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走。”他撑着藤网站起来，“去数据中心。”
“你还行吗？”蒋雨萌问。
“死不了。”他翻身下树，落地时膝盖一弯，立刻站稳，“带路。”
三人顺着林间小道往东走。路上几乎没说话。龙弋走在最前，脚步越来越沉，但节奏没乱。他知道裴千雅不会乱做标记，只要跟着这些痕迹，就能找到出口。
半小时后，他们看到一座半埋地下的金属门。门边插着一根铁管，上面缠着蓝色布条——是裴千雅的衣服碎片。
门没锁。
龙弋推开门，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通道。墙壁上有应急灯，一闪一闪，照出斑驳的血迹。血是新的。
他皱眉，拔出刀，先进去。白露和蒋雨萌跟在后面。
通道尽头是个大厅。中央摆着一台主控机，屏幕亮着红光，倒计时显示：97秒。
裴千雅站在机器前，背对着他们。
“别过来！”她突然喊。
龙弋停下脚步。他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U盘，另一只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个接口，像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在结束这一切。”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稳，“博士的数据正在上传，再不停止，全世界都会陷入混乱。”
“有别的办法。”龙弋往前一步。
“没有。”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是最初实验体，我的基因能锁死系统。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不允许。”他说。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她笑了下，“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们。这次……换我来。”
话音刚落，她把U盘插进了胸口的接口。
咔的一声。
她全身一震，蓝光从皮肤下窜出来，像电流一样蔓延。主控机屏幕闪烁，跳出一行字：“基因密钥确认，启动反向加密程序。”
龙弋冲上去。
可一道能量屏障突然升起，把他弹了回去。他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立刻爬起来再冲。
屏障还在。
他用刀砍，用拳头砸，都没用。屏幕上数字跳得飞快：60、59、58……
裴千雅站在光里，身体微微发抖。她的脸越来越白，嘴唇没了血色。但她没倒下。
‘数据焚毁进度30%……50%……70%……’机械音播报。龙弋站在屏障外，拳头紧握。他从没这么无力过。他能杀穿一支军队，能躲过导弹追击，能徒手折断钢筋，但现在，他救不了一个人。屏幕数字突然卡在97%不再跳动，四周灯光剧烈闪烁，裴千雅身旁的金属地板渗出黑色黏液。‘看来我的造物不太听话。’博士的全息影像从黏液中升起。
‘你们以为毁掉数据就结束了？’博士脸上带着冷笑，‘实验一直在继续。你们每个人，都是样本。逃不掉的。我迟早会杀了你。’龙弋盯着博士扭曲的影像一字一句道。
龙弋冲过去接住她。她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眼睛半睁。
“成功了……”她喃喃道，“你说过……要活下去……我信了。”
龙弋抱着她，没说话。他的手在抖，但动作很轻。他把她背上，转身就走。
“接下来去哪？”白露问。
“高地。”他说，“毒雾要来了。”
“她怎么样？”
“还活着。”
蒋雨萌跑上前，摸了摸裴千雅的手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叶子贴在她额头上。叶子很快变干。
“她体温太低。”她说。
“撑住。”龙弋加快脚步，“等见到姚丽莎，就能联系外界。”
他们走出大厅，外面已经全黑了。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地面微微震动。
龙弋背着裴千雅，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脚步很重，但没有停。
他知道博士的话不是吓唬人。
他也知道，这场战斗还没完。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只要他还站着，就得往前走。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裴千雅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她。
她没醒，但嘴角有一点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
他继续走。
前方的路被塌方的岩石挡住了一半。他侧身挤过去，肩膀蹭到石头，伤口裂开，血流到手臂上。
他没管。
白露捡起一块石头，在岩壁上画了个箭头。这是给后面人留的标记。
蒋雨萌跑了几步，指着左边：“那边有光！”
龙弋顺着看去，果然看到一点微弱的蓝光，在林子深处一闪。
他知道那是陨石水晶的反应。
也是下一个目标。
他调整了下背上的裴千雅，抬脚迈过碎石。
突然，他听见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片落地的声音。可这附近，并没有任何金属制品。他猛地回头。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枯叶，沙沙作响。但这次的沙沙声中，似乎夹杂着其他的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