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靴底踩碎那块机械残片,脚下地面突然亮起一圈金纹。她没有停下,抬脚向前踏出第二步。光纹随着她的动作一节节延伸,像一条沉睡千年的路径被重新唤醒。
谢无妄紧跟在她身后。左眼的雷纹石微微发烫,视野中的空间开始扭曲,墙壁不再是实体,而是流动的记忆残影。他看见无数个自己与叶璃并肩而战的画面,又瞬间破碎。他握紧拳头,继续前行。
苍牙走在队伍中段,狼骑自动分成两列护住侧翼。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悬浮的双生心脏,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骨笛已经收起,他知道这里不需要声音,也不需要战斗指令。
汐瑶被人鱼战士扶着,脚步虚浮。她望着那对搏动的心脏,嘴唇轻颤:“我听到了……心跳。”
平台边缘的晶壁缓缓退去,最后一道透明光幕出现在众人面前。叶璃伸手触碰,光幕如水波荡开。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风,也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时间本身在呼吸。
他们走进了核心区。
双生心脏悬于虚空中央,金色与银色的脉络交织相连,每一次跳动都让空气震颤。九个钥匙形状的凹槽围绕它们呈环形排列,其中七个黯淡无光,唯有两个闪烁微芒——一个位于金心下方,一个对应银心。
叶璃感到头顶一轻。她下意识抬手,却发现那顶王冠已自行升起。它缓缓离开发丝,在空中旋转一周,朝着金色心脏飞去。她想迈步追赶,双脚却像被钉住。心焰罗盘在体内剧烈震动,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牵引。
王冠嵌入凹槽的瞬间,金心骤然亮起,赤金色纹路从核心向外蔓延,如同血脉复苏。整个空间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制被启动。
几乎同时,谢无妄右臂一震。雷锤脱手而出,划出一道紫电轨迹,直奔银色心脏。他试图召回武器,却发现魂器与他的联系被短暂切断。雷锤稳稳嵌入凹槽,银心随之脉动,紫电缠绕其表,发出沉闷轰响。
两颗心脏的搏动频率开始趋同。
空气中浮现出符文,由远及近汇聚成行。那些文字不属于任何现存语言,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当心焰与雷鸣同频,永夜回廊将开启……或是毁灭。”
声音落下时,叶璃和谢无妄同时感到胸口一紧。他们的呼吸节奏变了,变得一致。心跳也同步起来,仿佛共享同一具躯体。叶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麻。她抬头望向谢无妄,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没有言语。
平台边缘开始龟裂。裂缝无声蔓延,不是炸开,也不是崩塌,而是像沙土遇水般自然瓦解。第一块碎石坠下时没人察觉,直到一片区域彻底消失,露出下方无尽黑暗。
苍牙大喝一声:“稳住阵型!”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猛然下陷。狼骑本能地靠拢,几只疾风狼张口咬向岩壁,爪子在光滑表面抓出深痕,但支撑不了多久。人鱼战士将汐瑶护在中间,刚想跃起借力,整片平台已大面积塌落。
所有人开始下坠。
叶璃在空中翻转身体,试图凝聚狐火。可体内的力量像是被抽空,心焰罗盘仍在运转,却无法调动分毫。她只能任由自己向下坠去。
谢无妄尝试引动雷息,掌心只冒出一点微弱电光,随即熄灭。他抬头看去,那对双生心脏已完全融合为一,光芒暴涨后骤然熄灭。最后的光影映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苍牙在坠落中怒吼一声,骨笛脱手飞出,试图钉入侧壁。笛身撞上晶体墙面,反弹回来,擦过他的肩膀。他没能抓住。
汐瑶闭着眼睛,嘴角渗出血丝。人鱼战士仍用身体护着她,双手结印维持最后一层屏障,但潮汐之力早已耗尽,屏障只撑了一瞬便碎裂。
玄骸精锐分散在各处,有人试图释放雷网连接彼此,能量刚涌出就被压制。一名战士伸手想去拉旁边的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对方已被黑暗吞没。
狼骑保持着战斗姿态直至最后一刻。有几人还在挥舞骨刃,仿佛砍向看不见的敌人。他们的身影接连消失在深渊里。
叶璃仰头望去,上方的入口已闭合。她看不到起点,也望不见终点。只有不断下坠的身体和耳边呼啸的气流。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秘典。那上面说,永夜回廊不是通道,而是试炼。跨过去的人不会落地,只会回到最初的选择。
她的手指动了动。
谢无妄在不远处翻转身体,两人目光在黑暗中相遇。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叶璃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的身体猛地加速下坠,四肢张开,像被什么力量拉扯。
下方依旧漆黑。
上方早已不见光。
她的发带松了,黑发散开,在气流中飘荡。金饰晃了一下,反射出一点微光,随即湮灭。
苍牙的吼声从侧面传来,又被风撕碎。
汐瑶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滑出人鱼战士的怀抱。
所有人的影子都被黑暗吃掉。
只剩下那个预言的声音,还在某处回响。
叶璃感觉到胸口一热。心焰罗盘再次震动,这一次不是指引方向,而是提醒她什么正在苏醒。
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掌心朝上。
一道极细的幽蓝火线从指尖探出,只有寸长,在坠落中摇曳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