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裂缝还在扩大,叶璃的手还按在插进地面的魂器上。她的血顺着刀刃流进阵纹,那些原本发亮的符文开始变暗,裂开细纹。谢无妄站在她身后半步,雷锤拄地,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玄骸精锐从沙丘后方列队冲出,身上战甲残破,但步伐没有乱。他们分成两翼,迅速占据祭坛东南与西北方位。狼骑紧随其后,战狼嘶吼着跃过尸堆,苍牙抬手打出一个手势,队伍立刻压低身形,伏在断碑之后。
“还能撑住?”谢无妄低声问。
叶璃没抬头,声音有些哑:“只要他们来得及时。”
谢无妄点头,转身走向阵眼东南角。他将雷锤插入地面,双手握住锤柄,雷光从铠甲缝隙中溢出,在空中拉出几道细线。这些光线像有方向般延伸,朝着另外三个方位而去。
与此同时,叶璃咬破手指,在魂器周围画下一道环形刻痕。她的动作很快,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暗红色印记。这是初代禁术阵的第一重结构,必须由狐火命格亲自启动。她体内那股灼烧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经脉里爬动,但她没有停下。
苍牙单膝跪地,把断裂的骨笛插进沙中。他额头的血痕已经干涸,但他用指甲重新划开伤口。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滴在笛子上。他张嘴,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那是狼族最古老的战誓,只有在全族生死关头才会响起。
汐瑶盘坐在西南方,双掌贴地。她脸色苍白,呼吸很浅。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碎裂的珍珠,放在掌心碾成粉末。银色的光点从她指缝间渗出,沿着地面缓缓流向阵心。她的嘴唇动了动,念出归墟语的最后一个音节。
四股力量同时注入阵法。
地面震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原本停滞的符文重新亮起,但颜色变了。不再是那种刺目的红,而是泛着银蓝光泽的白。阵眼中央的黑雾被逼退数寸,空间出现短暂的扭曲。
谢无妄睁开眼,大喊:“现在!”
他双手猛地抬起,雷锤离地而起,悬浮在半空。电流在他周身炸开,形成一张网状结构。这张电网迅速扩张,覆盖整个祭坛区域。每一具尸兵都被雷光扫过,动作瞬间迟缓。
叶璃抓住机会,将魂器拔起,反手割向左手手腕。更多的血洒在阵纹上。她低声念出一段咒语,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那些符文开始旋转,逆时针方向流转,速度越来越快。
电网与符文产生共鸣。
第一具尸兵倒下了。它的身体从关节处开始崩解,黑色雾气从中逸出,被阵法吸收。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它们的眼中红光闪烁,像是在挣扎,但无法抵抗这股合力。
可就在阵法即将完成时,靠近阵心的几具高阶亡者突然暴起。它们身上缠绕的黑雾凝实成甲壳,挡住了雷电侵袭。其中一具身穿玄骸战甲的尸体抬手,一掌拍向最近的战士。那人来不及反应,胸口直接凹陷下去。
“不行。”叶璃喘了口气,“核心还没锁死,它们还能动。”
谢无妄眼神一冷,跃至高空。他将左眼雷纹石的能量全部抽出,灌入雷锤。这一击会耗尽他大半灵力,但他没得选。他双手握锤,从上而下狠狠砸落。
轰!
冲击波呈蛛网状扩散,所有尸兵被震退一步。那些带甲壳的亡者也踉跄了一下。就在这瞬间,叶璃将护甲边缘的月神纹掰下一块,扔进阵心。那块金属刚落地,立刻融化,化作一道金线融入符文。
“苍牙!”她喊。
苍牙怒吼一声,额头血痕爆裂,鲜血喷溅而出。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狂烈,那句战誓完整响起,最后一个音节震得空气都在抖。这股意志直接撞进阵法,补上了缺失的一角。
汐瑶闭上眼,最后一丝潮汐之力离体。她的身体软了下去,被人鱼战士接住,拖到安全位置。
阵法终于完整启动。
一道风暴柱冲天而起,由银白雷光、幽蓝火焰、血色音波和银流交织而成。它席卷全场,所过之处,尸兵哀嚎着瓦解,化为灰烬。那些曾被强行唤醒的英灵残魂在消散前微微低头,像是告别。
风暴持续了十几息。
当一切平息,战场上只剩焦黑的痕迹和散落的骨片。祭坛上方的空间开始扭曲。九颗星辰虚影从天穹垂落,环绕成环,缓缓旋转。星光凝聚,形成一条由星尘构成的阶梯,通向一个巨大旋涡。
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宫殿的轮廓,门扉紧闭。门前立着两根图腾柱,一根缠绕着狐火,一根盘绕着雷蛇。
叶璃踉跄上前一步,抬头看着那扇门。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站得很稳。
“我们……打开了。”她说。
谢无妄走到她身旁,将雷锤扛在肩上。他的左眼雷纹石出现了一道裂痕,但他没在意。他望着那座宫殿,声音很轻:“不是打开,是它终于愿意让我们进去。”
远处,幸存的玄骸战士陆续走出掩体。有人点燃了雷晶火炬,火光在风中摇晃。狼骑吹响号角,以头盔击地三次,行最高礼节。他们的目光都落在祭坛中央,落在那两人身上。
苍牙靠在断笛旁,右臂缠满布条。他看着天空,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他低声说:“长老,我们做到了。”
叶璃忽然皱眉。她按住胸口,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轻轻震动。这不是警告,也不是记忆碎片。这是一种新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她。
她抬头看向旋涡深处。
第九颗星的位置,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看她。
“怎么了?”
她没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星尘阶梯的第三级。那里有一小片阴影,形状不像人,也不像兽。它不动,但能感觉到它在注视这边。
叶璃把手伸向腰间的魂器。
谢无妄也抬起了手。
那片阴影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