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将军提供的灰衣人线索,如同在迷雾中透出一丝微光。
林焦焦与江浔决定连夜行动,趁着猎场尚未完全解禁,人员流动受限,去查验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去证物房。”江浔言简意赅
“除了毒镖和布料,当时抬出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马匹、箭矢,都可能留下痕迹。”
证物房设在猎宫一角,由江浔的心腹侍卫把守。
见到江浔和林焦焦,侍卫无声行礼,打开门锁。
屋内烛火通明,遇害北狄武士和陈小将军的物品分开放置。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皮革、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焦廉目光扫过那匹染血的马鞍,北狄武士的皮囊,散落的箭矢最后落在那件从北狄武士身上换下的、沾染了泥土和些许血迹的外袍上。
她走过去,拿起那件质地粗糙的北狄风格外袍,仔细翻看。
江浔则在检查那些箭矢,尤其是射伤陈小将军的那一支。
“箭杆是普通的白桦木,箭簇是军中标配,没有特殊标记。”江浔沉声道,
“很干净。”
林焦焦没说话,手指在外袍的领口、袖口等容易磨损的地方细细摩挲。
忽然,她的指尖在袍子内侧靠近腋下的一个极不起眼的接缝处,触到了一点异常的硬度。
很细微,像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布料纤维里。
她心中一动,从发间拔下那根特制的细簪,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处缝线。江浔注意到她的动作,放下箭矢走了过来。
细簪尖端带出了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还夹杂着几粒极其细微的、坚硬的沙砾。
“这是什么?”林焦焦用手指沾了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类似硫磺又混合着某种草木的味道。
那沙砾更是奇特,并非猎场常见的土石。
江浔接过那点粉末和沙砾,在指尖捻开,又拿到灯下仔细观察,冷峻的眉头渐渐蹙起:“这粉末像是某种矿物研磨而成,带有火气。
这沙砾质地坚硬,棱角分明,颜色金黄不似中原之物。”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焦焦,眼神锐利:“倒像是西北边境,靠近赤焰山一带特有的金焰砂!”
赤焰山?金焰砂?林焦焦对地理不熟,但听这名字便觉不寻常。“那里……有什么特别?”
“赤焰山地处边境,地貌奇特,盛产各种稀有矿物。
但更重要的是,”江浔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那里是三不管地带,盘踞着不少亡命之徒和……隐秘势力。据说,前朝覆灭时,有一支残部便隐匿于赤焰山附近。”
前朝残部?林焦焦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后。
“这粉末和砂砾,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北狄武士的衣服里?”林焦焦提出关键问题
“他去过赤焰山?还是接触过去过那里的人?”
“都有可能。”江浔眼神幽深,“看来,这位北狄武士的死,背后牵扯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有人想借他的死,不仅挑起两国争端,或许还想引出与赤焰山,乃至前朝相关的秘密。”
这个推断,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两人正在沉思,门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嚓”一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谁?!”江浔反应极快,低喝一声,身影如电,瞬间掠至门边,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廊下,灯笼轻轻摇晃。
但江浔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廊柱下方一片阴影——那里,有一小片刚刚被踩碎的、带着夜露的草叶!
有人在外面偷听!而且身手不弱,在他们发现之前就遁走了!
林焦焦也跟了出来,看到那碎草叶,心沉了下去。他们的调查,果然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江浔关上房门,声音带着冷意,“对方坐不住了。”
经此一吓,证物房不宜久留。两人迅速将发现的粉末和沙砾用油纸包好收起,清理了痕迹,悄然离开。
回到林焦焦暂住的营帐附近,夜色已深,四周寂静。
“这个你收好。”江浔将那个小油纸包递给林焦焦,眼神郑重,“放在你这里,或许比在我这里更安全。”
他这是将关键证物交给了她,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林焦焦接过,感受到那油纸包微不足道的重量,却觉得沉甸甸的。她抬头看他,月色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
“江浔,你……”
她想问,你为何如此信我?
又想问,你卷入此事,就不怕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也小心。”
江浔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担忧,心底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极快地将她鬓边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触及她微凉的耳廓,两人俱是一怔。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克制,却让林焦焦瞬间僵住,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心跳也漏了一拍。
江浔像是也被自己这突兀的举动惊到,迅速收回手,指尖蜷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夜深了,回去休息。”
说完,不等林焦焦反应,他转身便走,步伐比来时快了几分,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仓促。
林焦焦站在原地,摸着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那边耳朵,看着他那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冰冷的夜风吹拂在发烫的脸颊上,她才猛地回过神,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手心。
这个闷葫芦……
他刚才……是害羞了吗?
这个发现,比她找到那金焰砂,更让她心绪难平。
帐内,阿阮见她回来,脸色泛红,眼神飘忽,好奇地问:“怎么了?查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林焦焦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支吾道:“没……没什么,跑的急了点。”
她赶紧将油纸包藏好,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