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焦焦一夜辗转,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江浔为她别发时微凉的指尖,和他略显仓促的背影。
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睡去,没两个时辰又被营地的喧嚣吵醒。
秋狩结束,圣驾即将返京。
猎场命案未破,气氛透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她刚洗漱完,阿阮就端着早膳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焦焦,外面都在传,说江大人查案不利,陛下动怒,回京后可能要问责。
还有人说说你和江大人走得太近,恐惹非议。”
林焦焦舀着粥的手顿了顿,神色不变:“让他们说去。”她想起怀里的油纸包,低声道
“阿阮,你认不认识可靠的、对矿物有研究的人?”
阿阮想了想:“太医院有位老太医,年轻时游历四方,对各地奇石矿物颇有研究,为人也正直。你怎么问这个?”
“有样东西,想请他悄悄看看。”林焦焦将粥喝完,擦了擦嘴
“走吧,我们去给太后请安,顺便偶遇一下那位老太医。”
给太后请安时,帐内气氛果然有些凝重。太后拉着林焦焦的手,叹了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
猎场的事,皇帝自有决断,你莫要多想,安心随哀家回宫。”
林焦焦乖巧应下,目光却瞥见坐在下首的谢瑾瑜,他正温声宽慰着太后,眼神与她一触即分,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从太后帐中出来,林焦焦借口散步,带着阿阮往太医们暂居的营区走去。
刚绕过一片帐篷,却迎面撞上了拓跋弘。
他今日未着猎装,换了一身北狄贵族的常服,更显高大挺拔。见到林焦焦,他琥珀色的眼眸一亮,大步走过来,声音洪亮:
“林姑娘!正要寻你告别!”
“三王子殿下。”林焦焦微微颔首。
拓跋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猎场之事,虽未水落石出,但拓跋相信与姑娘无关。我今日便要返回北狄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待我处理完族中事务,必会再来天朝。
届时,希望林姑娘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带你领略草原风光!”
林焦焦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冷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三王子好意,只怕林姑娘无福消受。”
江浔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林焦焦身侧,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与拓跋弘对视。
“天朝贵女,岂能随意远赴草原。”
拓跋弘脸色一沉,看向江浔的眼神带上了火药味:“江大人,这是何意?我与林姑娘说话,似乎与阁下无关?”
“护卫京畿,确保宫中诸位安危,乃江某职责所在。”
江浔语气不变,却字字铿锵,“包括,防范任何可能危及贵女清誉之事。”
两个男人,一个如火般炽热强势,一个如冰般冷峻守护,目光在空中交锋,噼啪作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焦焦夹在中间,只觉得头疼。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陆昭烈那熟悉的大嗓门又插了进来:
“焦焦!原来你在这儿!”他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直接挡在林焦焦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拓跋弘和江浔,“你们围着她干嘛?”
得,这下更乱了。
林焦焦扶额,赶紧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陆昭烈,对拓跋弘道:“三王子殿下厚爱,焦焦心领。只是远赴草原之事,实难从命。殿下一路顺风。”
说完,不等拓跋弘反应,又对江浔道,“江大人,我等还要去给太后娘娘取些安神药材,先行一步。”
她拉着还在瞪眼的陆昭烈,带着阿阮,几乎是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走出老远,还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灼热的视线。
陆昭烈不满地嘟囔:“焦焦,那北狄蛮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还有江浔,装什么正人君子……”
“陆昭烈!”林焦焦打断他,有些无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陆昭烈看着她微蹙的眉头,瘪瘪嘴,不吭声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陆昭烈,林焦焦和阿阮终于找到了那位姓孙的老太医。
趁着四周无人,林焦焦将油纸包递上,只说是偶然所得,请教来历。
孙太医打开油纸,看到那金焰砂和粉末,浑浊的老眼瞬间睁大,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又看,又嗅了嗅那粉末,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姑娘……此物从何而来?”他声音压得极低。
“偶然所得。孙太医,此物有何特别?”
孙太医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才低声道:“这金焰砂,只产自西北赤焰山深处,极为罕见。
而这粉末若老夫没看错,应是赤焰矿研磨而成,此矿据说与前朝皇室有关,早已被列为禁忌,严禁开采和流通!”
前朝皇室!林焦焦心头巨震!果然如此!
“拥有此物者,一旦被发现,便是杀身之祸!”孙太医将油纸包迅速塞回林焦焦手中,神色惶恐
“姑娘,此物不详,速速处理掉,切莫再示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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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启程返京。马车摇摇晃晃,林焦焦靠着车窗,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行至一处狭窄山道时,车队速度慢了下来。
突然,侧方山坡上传来一声异响!
林焦焦警觉地抬头,只见数块巨石裹挟着泥沙,轰隆隆滚落下来,直直砸向车队中段——正是她和太后凤驾所在的位置!
“保护太后!”
“有埋伏!”
惊呼声、马匹嘶鸣声瞬间响成一片!
“焦焦小心!”同在车中的阿阮惊叫。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掠至,猛地撞开车门,在巨石砸下的前一瞬,一把将林焦焦从车里拽了出来,扑倒在地,紧紧护在怀中!
“轰!”巨石砸中马车,木屑飞溅!
林焦廉被那人牢牢护在身下,脸颊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尘土与血腥味。
是江浔。
他用自己的背脊,为她挡住了所有飞溅的碎木和石块。
混乱中,他低头看她,声音因紧张而略显沙哑:“没事吧?”
林焦焦惊魂未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她的倒影,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她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禁军迅速控制住场面,击退了零星放冷箭的匪徒。太后受了惊吓,但并无大碍。
江浔扶着她站起身,确认她真的无虞,才松开手,后退一步,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只是耳根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迅速褪去。
“清理现场,加强警戒!”他沉声下令,目光扫过那片滚落巨石的山坡,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