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警告,“你如果觉得太闲,就来公司熟悉一下业务。”
一听到进公司,段知芮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讪讪地松开手,脚底像抹了油一样,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我约了棠棠做SpA!肆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偌大的办公室,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段暝肆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抬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段知芮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是在逃避吗?是的,他承认。他就是在逃避,逃避看到蓝黎与陆承枭站在一起的画面,逃避想象他们即将组成的三口之家,逃避那份蚀骨灼心的嫉妒和无力感。
与此同时,医院VIp病房内。
在陆承枭的精心照料和医护人员的专业护理下,蓝黎背后的枪伤愈合情况良好,身体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妇产科的专家团队再次为她做了详细的检查,最终确定,腹中的胎儿发育良好,生命力顽强,这次惊险的遭遇并未对这个小生命造成实质性伤害。
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蓝黎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医生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陆承枭坐回床边,伸手温柔地将蓝黎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大手轻轻覆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动作充满了珍视。
他的声音是罕见的温和与期待:“黎黎,现在听到医生这么说,你总可以彻底放心了吧?我们的宝宝很坚强,很健康。”
蓝黎点了点头,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属于他和她共同的生命悸动,尽管现在还感觉不到什么,但心理上已有连接,心中一片柔软。
——
晚上,陆承枭因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不得不暂时离开医院一趟。他仔细嘱咐了保镖和护士,这才不放心地离去。
也正是在这个空隙,段暝肆来到了医院。他明天一早就要飞往南洋。
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不告而别,哪怕只是远远地,再看她一眼。
因为段溟肆是蓝黎的主刀医生,门外的保镖也没有阻拦。
轻轻推开病房门,男人动作小心得如同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病房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柔和的光线洒在病床上。
蓝黎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均匀,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睡颜宁静。
他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近,最终,在床边停下,静静地凝望着她熟睡的容颜。只是这样看着,心脏便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无法抑制的抽痛,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如今,他却连光明正大地站在她床前的资格,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斟酌。
他知道,她现在属于陆承枭,他应该保持距离,应该懂得所谓的“边界感”。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她曾那么全身心地依赖他、信任他,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细腻的脸颊。那触感,熟悉又遥远,让他心痛难当。
他俯下身,靠近她,用沙哑而充满无尽痛楚与眷恋的声音,低低地呢喃,如同最后的告别:
“黎黎……对不起……”
“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孩子。”
“若是有下辈子……肆哥一定,一分一秒都不会再与你错过……绝不会……再放弃。”
这轻若鸿毛的承诺,却承载了他此生所有的遗憾和不甘,所有的爱而不得。
他对蓝黎的爱,有多深,有多重,那份不舍与绝望,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如同沉默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早已岩浆翻滚,焚心蚀骨。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带入往后的每一个漫漫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段暝肆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蓝黎一眼,仿佛要用这一眼,看尽一生。然后,决然转身,轻轻拉开了病房门,走了出去。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也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病床上,原本应该熟睡的女孩,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迅速没入枕间。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悲伤,有无奈,有一丝了然,还有深深的怅惘。
……
第二天。
秦舟高效地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手续,温予棠本来兴致勃勃地说要来接蓝黎出院,却被贺晏及时制止了。
贺晏清楚,陆承枭心里对温予棠让蓝黎去参加宴会,心里还还有气,这个时候,还是别去触霉头为好。
果然,接蓝黎出院,陆承枭没有让任何人插手,亲力亲为。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阿武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向蓝公馆,到达时,林婶早已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等着。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真好,太太终于出院了,真是太好了!”林婶激动地说着。
那只小奶狗归黎,更是兴奋得不行,围着车子疯狂地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好些天没见到主人,它每天都眼巴巴地望着大门,此刻终于得见,“呜呜”地叫个不停。
车门打开,陆承枭没有给蓝黎自己走路的机会,直接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轻柔而稳固。
蓝黎脸上微赧,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柔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陆承枭低头看她,眼神霸道而温柔,不容拒绝:“不行,我不放心,我得抱你进去。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呢,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深的呵护。
小奶狗归黎欢快地跟在脚边,林婶笑着赶紧准备补品和点心。
蓝公馆内,因为女主人的归来,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温软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