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吞没了整艘船。
江无涯感到身体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像是有人把他塞进洗衣机里甩了十圈。他死死抓住操纵杆，牙齿咬得发酸。耳边全是金属扭曲的声响，仪表盘噼啪乱闪，最后全黑了。
几秒后，声音停了。
船体不再震动，警报也断了。驾驶舱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他松开手，低头看战术袋。泡面还在，包装没破。他捏了下袋子，确认不是幻觉。
“饭桶？”他喊了一声。
野猪已经站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体型比平时大了一圈。它的两只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像烧红的铁块。它没回头，也没回应，而是突然低下头，用獠牙猛撞地板。
“咚！”
金属板凹下去一块。
“咚！咚！”
饭桶开始疯狂挖掘，獠牙像钻头一样撕开船底。火花四溅，碎屑飞射。它的动作又快又狠，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会被一包红烧牛肉面哄得打滚的蠢猪。
江无涯皱眉。这不对劲。
他刚想上前拦住，就见铁皮猪从角落冲出，炮口对准地面发出低吼。它没有攻击饭桶，而是调整角度，激光扫过岩层边缘。
原来船底不知何时被一层黑色岩石包裹，厚得连探测器都穿不透。饭桶挖不动的地方，铁皮猪就用高温切割。熔化的石块滴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
“有东西。”江无崖说。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下裂缝。热量传来，还带着脉动感，像心跳。
铁皮猪加大功率，激光持续切割。黑色岩壳终于裂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一颗拳头大的红色光球。它悬浮在空洞中，一明一灭，节奏稳定。
江无涯瞳孔一缩。
这就是节点。
林小闪说过，这种光球是时空融合的锚点，能控制两个世界的重叠频率。找到它，就能打断周慕白的计划。
“就是它！”他站起来大喊。
话音未落，饭桶猛然转身，鼻孔喷出一股热气，直接冲向光球。江无涯扑过去想挡，但晚了一步。
“咔！”
饭桶一口把光球吞了下去。
江无涯僵在原地。
野猪的肚子瞬间鼓起，变得半透明，里面红光流转，像装了个小太阳。它的呼吸变得沉重，鼻息烫得能把金属烤弯。双眼还是红的，眼神却空了，像是被什么占据了意识。
“吐出来！”江无涯冲上去拍它后背。
饭桶剧烈晃头，尾巴横扫，差点把他抽飞。它退到墙角，四肢撑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抗拒命令。
江无涯喘着气，盯着它鼓胀的肚子。他知道这畜生平时连药片都要骗着吃，现在居然敢违抗指令？不可能是简单的贪吃。
一定有问题。
他回头看了一眼铁皮猪。机甲野猪已经展开磁悬浮盾牌，半圈护住他，电子眼闪烁红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帮我看住它。”他说。
铁皮猪低吼一声，表示明白。
江无涯再次靠近饭桶，这次放慢动作，把手轻轻搭在它脖子上。他能感觉到皮下血管在跳，温度高得吓人。
“你闻到了什么？”他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
饭桶没反应，但耳朵抖了一下。
江无涯想起以前的事。第一次灵契觉醒时，饭桶也是这样突然冲进超市废墟，硬是用獠牙撬开地下仓库，找到三箱老坛酸菜面。那时候它的眼神就跟现在一样，红得发烫，不受控制。
那次是泡面。
这次是什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出战术袋里的泡面纸。刚才穿过裂隙时，调料包变黑了。他一直没在意，以为是光线问题。
现在拿出来一看，整包都是漆黑的，像碳块。
他撕开一角，凑近闻了下。
没有味道。
但他手指碰到调料粉的瞬间，指尖麻了一下，像是被静电打到。
“有问题。”他喃喃。
这时，船体猛地一斜。
江无涯脚下一滑，单手抓住扶栏才没摔倒。抬头一看，整个驾驶舱倾斜了至少三十度。没固定的设备全滑向一侧，控制台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警报重新响起，红灯狂闪。
重心失衡了。
原因很明显——饭桶吞下光球后体重暴增，加上它站在船体最不稳定的位置，直接破坏了平衡系统。
更糟的是，它还在发热。地面金属板已经开始软化，边缘微微卷曲。
江无涯咬牙，冲过去猛拍它肚子：“吐出来！听见没有！吐出来！”
饭桶摇头，鼻孔喷出高温蒸汽，把天花板上的线路管都烤变了形。
“你不吐，我就打出来！”江无涯怒吼。
他抄起一根掉落的金属杆，作势要砸。饭桶终于有了反应，但它不是害怕，而是突然张嘴——
江无涯立刻后退。
可饭桶没吐光球，反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警告他别再逼。
两人对峙。
船体还在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江无涯一只手抓着扶栏，另一只手按在饭桶脖颈上，防止它突然暴起伤人。
铁皮猪移动脚步，用盾牌顶住墙壁，试图减缓滑动速度。它的引擎发出嗡鸣，正在全力支撑结构稳定。
“撑不住多久。”江无涯心想。
他必须做决定。
要么强行开打，把光球从饭桶肚子里打出来，风险是可能伤及灵契兽本源，甚至引发内爆；
要么等，看看饭桶到底想干什么。
可时间不多了。
船体倾斜已经超过四十度，部分电路已经短路冒烟。再这样下去，整艘船都会塌。
他盯着饭桶的眼睛。
那两团红色还在燃烧，但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在挣扎。
像是……在求救？
江无涯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饭桶不是失控。
它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而它拼命挖出节点、吞下光球，也许根本不是为了破坏任务，而是为了阻止别人抢走它。
“你是想保护它？”他问。
饭桶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默认。
江无涯深吸一口气。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好。我不逼你。”他说，“但你得给我个信号。如果你还能听懂我说话，就眨一下眼。”
空气凝固。
一秒。
两秒。
饭桶的右眼，缓缓眨了一下。
江无涯笑了。
“行，算你赢。”他说，“但接下来听我的，不然谁都活不了。”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一脚踩住滑动的显示器，用力推回原位。屏幕闪了几下，勉强恢复部分功能。
导航系统损坏严重，但能源读数还在。
“铁皮猪，检查动力组。”他下令。
机甲野猪调转炮口，扫描船体核心区域。几秒后，它发出短促的蜂鸣——能源舱出现裂缝，冷却液正在泄漏。
“操。”江无涯骂了一句。
如果冷却失效，反应堆会在十分钟内过热爆炸。
他回头看向饭桶，肚子还在发光，但节奏变慢了，像是在消化。
“你现在是个移动核弹，知道吗？”他说。
饭桶没反应。
但它的左耳，轻轻抖了一下。
江无涯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从战术袋里掏出最后一包泡面。他撕开包装，把面饼掰成两半，一半扔地上，另一半举起来，在饭桶眼前晃了晃。
“想吃吗？”他问。
饭桶的鼻子动了。
眼睛里的红光，似乎淡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