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手心还在发烫，那张黑色通行证像是被谁从另一头点燃了。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薄雾在卡片表面游走，像有手指在轻轻擦拭。
他没再犹豫。
意念一动，系统界面闪现，光屏浮在眼角，任务栏跳出一行字：【传送门激活中，请确认目的地】。
“兰若寺周边。”他在心里说。
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主殿前的空地中央，空气开始扭曲。一圈幽蓝色的光纹从地下升起，符文旋转，逐渐拉出一道竖立的光门。光芒不刺眼，但能看出里面的空间在不断折叠、延展，通向某个看不见的深处。
赵昊回头。
洛璃和唐果已经站在台阶上，一个穿着居家短裤拖鞋，一个披着外套还揉着眼睛，明显是刚被叫醒的。
“这大半夜的，又搞什么？”洛璃皱眉，“你不会又要带我们去哪个世界送人头吧？”
“哪能呢。”赵昊咧嘴，“这次是正经出差，带你们去旅游加创收。”
唐果一听“创收”两个字，立马精神了：“是不是能直播？我麦克风都随身带着。”
“当然能。”赵昊拍了下大腿，“标题我都想好了——《院长带两女神闯鬼市，现场招收女鬼学生》。流量直接爆。”
洛璃翻白眼：“你能不能别把阴间当短视频基地？”
“你不了解。”赵昊摆手，“现在鬼修也是修行体系，人家想投胎都排不上号。咱这是做善事，顺便赚点信用点。”
光门嗡鸣一声，彻底稳定下来。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条山路，两侧古树参天，远处有庙宇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
“走不走？”赵昊朝两人伸手，“错过这班，下次得等系统刷新冷却。”
唐果二话不说冲下来，一把挽住赵昊胳膊：“我去我去！我还从没在阴间开过直播呢！”
洛璃叹了口气，慢悠悠跟上：“我是怕你俩被人贩子抓了都不知道。”
三人站到光门前，赵昊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学院。东侧小楼的灯还亮着，悟空估计正为冰箱的事跟后勤扯皮。演武堂方向传来几声零星口号，学员还在加班练阵法。
一切都在运转。
他转回头，深吸一口气：“出发。”
一脚踏进光门。
空间猛地一缩，像是被人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耳边风声呼啸，身体被拉长又压扁，骨头咔咔作响。唐果尖叫了一声，死死抱住赵昊的胳膊。洛璃耳朵抖了一下，尾巴本能炸起半截，又被她强行压住。
几秒后，脚底一实。
三人落地。
赵昊晃了晃脑袋，适应眼前的景象。他们站在一条荒废山道上，脚下是碎石和腐叶，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冷意，像是雨后林子，但又多了点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香烛烧久了没散的那种闷气。
他抬头。
远处山坡上，一座破庙静静矗立。黑瓦残檐，门匾歪斜，依稀能辨出“兰若寺”三个字。四周古木环绕，枝干扭曲如爪，雾气在树根处缓缓流动。
“到了。”赵昊咧嘴，“欢迎来到聊斋世界，阴气浓度百分之八十，wi-Fi信号为零。”
唐果掏出手机，屏幕一闪就黑了：“我靠，真没信号？那怎么直播？”
“别急。”赵昊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按了下按钮。盒子顶部亮起红灯，嗡嗡震动起来。“临时信号放大器，能撑三小时。”
“你还挺会准备。”洛璃环顾四周，耳朵微微转动，“但这地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赵昊问。
“太安静了。”她说，“这种地方不该有野猫乱叫、乌鸦扑腾吗？可我什么都听不到，连风声都是闷的。”
赵昊也察觉到了。树叶不动，雾气不散，连脚边的草都不晃。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等着谁来按下播放。
他笑了笑：“说明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剧情还没开场。”
唐果已经打开麦克风，对着空气小声试音：“喂喂？能听见吗？这里是甜心奶盖的兰若寺奇遇记第一集，我现在正站在传说中的女鬼聚集地……”
“别乱说话。”洛璃拉了她一下，“你不怕把真鬼招来？”
“招来更好啊。”唐果眼睛发亮，“我可以教她们用言灵术改命，课程名字我都想好了——《从怨灵到顶流：逆袭成仙速成班》。”
赵昊点头：“这主意不错，回头写进招生简章。”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通往兰若寺的小路。石板断裂，青苔覆盖，路边立着一块残碑，上面刻着“兰若寺界”四个字，最后一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走。”他转身招呼两人，“去庙那边看看，那种地方最容易出剧情。”
“你咋知道一定有剧情？”唐果问。
“因为所有故事都从破庙开始。”赵昊说，“书生赶考、道士除妖、女鬼报恩……全在这类地方扎堆。咱只要蹲点守株待兔，准能撞上几个卡在轮回边缘的。”
洛璃低声嘀咕：“你就不能说得尊重点？人家是被困，不是等你来捡漏。”
“一样。”赵昊摆手，“咱们是正规学院，有编制有保险，来了就是职工待遇。比她在树底下飘几十年强多了。”
三人踏上山路。
刚走几步，唐果忽然停下：“等等，你们看那棵树。”
顺着她指的方向，左侧一棵老槐树孤零零立着，树干粗壮，表皮皲裂。最奇怪的是，树根周围没有杂草，地面干干净净，像是有人天天打扫。
而且树干上，挂着一串纸钱。
白色的，没烧过，崭新。
“有人来过？”洛璃眯眼。
“或者……一直有人在。”赵昊走近几步，伸手碰了下纸钱。
指尖刚触到，整串纸钱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了个面。
背面全是名字。
密密麻麻，写了上百个。
“这是……往生名单？”唐果凑过来，“这些人都死在这儿？”
赵昊盯着那些字迹，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
其中一个名字，写着“聂小倩”。
墨迹很新，像是刚写上去不久。
他抬头看向兰若寺方向，雾更浓了。
“走快点。”他说，“咱们得赶在下一个名字出现前，把招牌立起来。”
洛璃皱眉：“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赵昊收回手，把手揣进卫衣口袋，“就是觉得，这地方比我想的热闹多了。”
唐果还在研究那串纸钱：“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录一段开场？就在这棵树下，标题叫《我在女鬼家门口招生》？”
“可以。”赵昊点头，“但别提‘女鬼’两个字，容易引发群体情绪波动。”
“那怎么说？”
“就说……”他想了想，“‘免费提供超度咨询，现场解答轮回政策’。”
洛璃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当自己是民政局窗口？”
“体制内思维懂不懂？”赵昊理直气壮，“越是离谱的事，越要搞得像正经业务。”
三人继续前行。
山路越来越窄，雾气缠腿。远处兰若寺的大门已经能看清全貌，门缝里透出一丝暗红光，像是里面有灯还亮着。
赵昊走在最前，突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唐果问。
他没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指向寺庙门楣上方。
那里原本应该挂匾的位置，此刻空着。
但就在他们注视的瞬间，一块新匾缓缓浮现，由虚变实，木色泛黑，字迹猩红。
四个大字：
阴司暂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