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透。她翻了个身，发现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旁边放着一张便签，字迹工整：
“去准备东西，五点二十回来接你。”
她看了眼手机，五点十三分。心跳莫名其妙快了几拍，她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冲进浴室洗漱。
昨晚他说要等到日出时说出那句话，还让她穿白裙子。她翻出行李箱里那条吊带小白裙，是前天逛街时他默默付钱买的，当时她还以为只是随手看看。
吹干头发，随便抹了点润唇膏，她刚坐到床边系鞋带，门就被敲响了。
“是我。”沈墨渊的声音很轻。
她跑过去开门，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另一只手拿着三脚架和相机。
“你吃饭了吗？”他问。
“没，不饿。”
“先喝点热的。”他把保温袋递给她，里面是一杯热豆浆和两个肉包，“海边风大，别空腹吹风。”
她接过袋子，暖意从手心传上来，“你还记得我早餐爱吃这个？”
“你第一次在食堂吃早饭，拿的就是这个。”
她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差点笑出来，“那你是不是也记得我讨厌香菜？”
“嗯，食堂阿姨多加香菜那次，你皱着脸吃了三天泡面。”
“你怎么连这都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她捧着豆浆，看着他把三脚架组装好，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相机挂在脖子上，肩带有些旧了，边角微微磨损。
“这相机用了很久？”
“高中买的，一直没换。”
“难怪拍得比别人专业。”
他抬眼看她，“等会儿镜头对准你，别乱动。”
“那我要美美的站好？”
“不用。”他声音低了些，“做你自己就行。”
她跟着他走出酒店，清晨的沙滩几乎没人。海风比白天小，带着凉意拂过手臂。远处海面泛着灰蓝色，太阳还没冒头，天边有一道淡淡的橙线。
他们走到昨天堆城堡的地方，沙地上的痕迹已经被潮水抹平，但“悦渊”两个字的位置，他还是准确踩了上去。
“就这儿。”他放下三脚架，调整高度，“你站前面。”
“这样吗？”
“转身，背对我。”
她照做，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
“别动。”他绕到相机后，低头看取景框，“再往左一点……对，停。”
“你要拍我背影？”
“先拍一段画面。”他按下录制键，“等会儿再说别的。”
她安静站着，听海浪一下下拍岸。过了大概两分钟，他走过来，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设置成延时拍摄。
“好了。”他牵起她的手，“现在你可以看我了。”
她转过身，发现他眼睛特别亮，像是藏了星星。
“你说你要说一句话。”她小声提醒。
“我想了很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本来想写下来给你，后来觉得不够认真。”
她盯着那张纸，“所以你现在要说？”
“嗯。”他深吸一口气，“从第一次在校园湖边看见你跑步，我就知道我会喜欢上你。”
她屏住呼吸。
“你回头笑的时候，像阳光掉进了湖里。我去查了你的课表，故意路过你教室，只为看你一眼。军训那天你中暑，我背着你去医务室，一路上心跳比你还乱。”
她鼻子一酸。
“林悦的事，我不想解释太多。我们只是朋友，她却让很多人误会。但我从来没有回应过她，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是我吗？”她忍不住问。
“一直都是你。”他顿了顿，“我喜欢的人，叫姜悦兮。不是曾经，不是过去，是现在，是以后，是每一分每一秒。”
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你不许哭。”他抬手擦她眼角，“说好睁眼前不许哭的。”
“可你也没说不准心动啊……”她抽了下鼻子，“我从高中就开始幻想，以后男朋友会不会当着大海表白。没想到真的有人为我做到。”
他伸手将她拉近，“还不够浪漫？”
“够了。”她抱住他腰，“你比我梦里的还靠谱。”
他低头吻了下她发顶，“还有个惊喜。”
“还有？”
他松开她，走向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枚贝壳形状的项链，银色吊坠里嵌着细小的珍珠。
“我在集市看到的，老板说这是本地特产，叫‘海月贝’，只有退潮时才能捡到。”
她接过项链，触感微凉，“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睡着之后。本来想让店家刻字，时间来不及了。”
“那现在刻？”她笑着掏出随身小刀，“我来！”
“别划手。”他接过刀，在吊坠背面轻轻刻了两个字。
她拿过来一看，是“悦渊”。
“和沙地上的名字一样。”她抬头看他，“这次不会被海水冲走了。”
“永远不会。”他接过项链帮她戴上，“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陪你来看日出。”
“要是下雨呢？”
“那就等天晴。”
“要是我赖床呢？”
“我会抱着你来。”
“要是……我们吵架了？”
“我还是会来。”他握住她手，“哪怕你躲着我，我也能找到你。”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喜欢看海？”
他身子顿了一下，“孩子？”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猛地推开他，“我是说如果！假设！”
“我知道。”他嘴角扬起，“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他像你。”
“女孩更好，像你。”
“都好。”他重新牵起她手，“只要是你生的。”
她脸红得不行，“谁要给你生啊！”
“你说的。”他一本正经，“凌晨五点二十三分，姜悦兮亲口说要跟我生孩子。”
“我哪有！！”
“我说要录下来的。”他指了指相机，“证据确凿。”
她扑上去想关机，被他一把拦住。
“别动。”他望着东方，“你看。”
太阳正缓缓升起，金色光芒洒在海面，像铺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相机静静记录着一切。
她忽然安静下来，抓着他的袖子，“你说，十年后我们还会一起看日出吗？”
“会。”他回答得很干脆，“而且不止十年。”
“那一百年呢？”
“那就看一百年的日出。”
“骗人，哪有人活那么久。”
“那就轮回。”他低头看她，“下一世，我还要第一个认出你。”
她仰头，踮脚吻上他嘴唇。
短暂又温柔。
分开时，她眼里闪着光，“那说好了，下辈子你也得来找我。”
“嗯。”他点头，“穿着白裙子，扎着马尾，在海边等我。”
“那你可别迟到。”
“绝不。”他握紧她手，“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放开。”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这时，相机发出提示音，录制结束。
他走过去取下存储卡，放进贴身口袋。
“刚才那段，我不会给别人看。”他说。
“包括朋友圈？”
“包括朋友圈。”
“那我自己拍一张合影总行吧？”
“可以。”他拿起手机递给她，“但只能发给我一个人看。”
“小气。”她嘟囔着自拍，拉着他在镜头里比耶。
照片定格在两人依偎的身影，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她把照片设为仅他可见，配上文字：“我的日出，只属于一个人。”
收起手机，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陆羽昨天发消息说要来三亚旅游，问我有没有推荐路线。”
他正在收拾三脚架，动作没停，“你怎么回的？”
“我说行程很紧，没空接待。”
“他要是来了，你会见吗？”
“见什么见。”她翻白眼，“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连做梦都在跟你看海。”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他继续收设备，“就是觉得，我很幸运。”
“我也是。”她帮他提保温袋，“走吧，回去补觉，昨晚都没睡好。”
两人沿着沙滩往回走，脚印一深一浅，并排延伸。
走到酒店门口，她突然拽住他手腕。
“怎么了？”
“你说的那句话……”她低声问，“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站定，直视她眼睛：“我喜欢的人，叫姜悦兮。”
她满足地笑了。
“够了吗？”
“够了。”她拖长音，“但下次我想录下来。”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靠近她耳边，“每一次表白，都该是全新的。”
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牵起她手，推开门走进大堂。
电梯里，她靠着他肩膀，困意袭来。
“到了叫醒我。”
“嗯。”
她闭上眼，嘴角还挂着笑。
电梯到达楼层，门开了。他扶着她走出走廊，刚摸出房卡，她突然睁开眼。
“沈墨渊。”
“嗯？”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