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把行李箱推进酒店房间的时候，姜悦兮已经光脚踩在地毯上转了一圈。
她手里举着手机，正对着阳台方向拍视频：“家人们谁懂啊，私汤真的不是噱头！我们住的这间——”
“别拍了。”他走过去关掉空调，顺手把房卡放进碗里，“还没退押金。”
“哎呀知道啦！”她蹦到门口，扒着他肩膀往外看，“你快看海！蓝得跟滤镜一样！”
他看了眼窗外，“没加滤镜。”
“那你待会儿拍几张给我发朋友圈？要带我的背影那种。”
“嗯。”
“不准只给半边脸啊，上次你拍的我像个歪嘴猴。”
“那是风吹的。”
她哼了一声，转身去拉行李箱拉链，“先换衣服！说好下午三点下海，现在都两点半了！”
他拉开衣柜挂外套，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时她正抱着泳衣站在床边，皱眉翻来覆去地看。
“怎么了？”
“这带子……好像松了。”她指着肩带，“我记得出发前还是好的。”
他走过去看了看，“我帮你缝一下。”
“现在？”
“五分钟就好。”他从随身包里翻出针线包，“我妈塞的，说旅行必备。”
她盘腿坐在床上看他穿线，忍不住笑出声：“沈墨渊你会缝纫？”
“高中住校，扣子掉了都自己补。”
“那你要不要顺便给我改个裙长？”
“不想。”
她撇嘴，乖乖把泳衣递过去。他低着头一针一针地缝，手指稳得不像第一次碰女式泳装。
“你以前给别人缝过吗？”她突然问。
“没有。”
“那林悦呢？她衣服破了你会不会也这样？”
他抬眼看她，“你想听我说‘会’？”
她咬嘴唇，“我不想听假话。”
“我只会给你缝。”他把修好的泳衣还给她，“其他人，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接过衣服，小声嘀咕：“那你倒是挺专一。”
“只对你。”
她抬头撞上他的视线，立马扭头往浴室跑，“我去换衣服！你出去等！”
门关上前，她探出半个脑袋：“不许偷看啊！”
“我不看。”
“那你转过去！”
他叹气，转身面对窗台。没过几秒，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
“水……水龙头爆了！”
他推门进去，发现是淋浴软管接口松了，水喷得到处都是。她缩在角落里，一手护着泳衣一手挡脸。
“你站那儿别动。”他关掉总阀，拆下接口检查，“塑料老化了，得换。”
“酒店不管吗？”
“我先处理。”他从行李箱拿出工具包，拧紧接头后试水压，“好了。”
她小心翼翼靠近，“你还会修水管？”
“军训时学的应急技能。”
“你们男生怎么什么都懂啊……”
“不懂。”他说，“但你要用浴室，我就得让它能用。”
她盯着他湿了一片的袖口，忽然踮脚亲了下他脸颊，“谢谢老公。”
他耳朵红了，“别乱叫。”
“叫不得？”她歪头，“那叫亲爱的？宝贝？宝宝？”
“都叫。”他低声，“私下。”
她笑得眼睛弯起来，推他出门，“那你去换衣服，我马上好！”
半小时后两人走到沙滩。阳光正好，海风带着咸味扫过脚面。
姜悦兮蹲下挖沙子，“你说我们堆个城堡吧？”
“行。”
“你要负责挖护城河！”
“好。”
她卷起裤腿，赤脚踩进浅水区找贝壳。他跟着她后面，相机挂在脖子上。
“不准拍我丑照！”她回头喊。
“不拍。”
“那你举着相机干嘛？”
“看你。”
她脸微热，低头继续捡贝壳。挑了几个颜色亮的跑回来，往他刚堆好的塔楼顶上摆。
“好看吧？”
“嗯。”
“写个名字上去呗？就刻‘沈姜专属领地’！”
他拿起小木棍，在城堡前的沙地上划了两个字。
她凑过去看，“你写的是‘悦渊’？”
“你的名，我的姓。”
她愣了几秒，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胳膊，“我要发朋友圈！这比什么打卡墙浪漫多了！”
“别发。”
“为什么！这么甜你不让分享？”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开心的样子。”
“啊？”
“因为……”他顿了顿，“那是我一个人该看到的东西。”
她怔住，随即把头靠在他肩上，“傻瓜，我开心的时候，眼睛鼻子都在笑，你怎么藏得住？”
他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搂她的手臂。
太阳慢慢西沉，远处有情侣开始放灯。
姜悦兮掏出买好的许愿瓶，“我们也来一个？”
“你要许什么愿？”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她拧开瓶盖，塞进一张纸条，“你也要写！”
他接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好放进瓶子。
“你能猜中我写的愿望，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她说。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
他看着她，“你写的愿望，是不是和我有关？”
她嘴角翘起，“算你聪明。”
“那我的答案是——”他握住她手，“你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提到未来，都会偷偷看我反应。”
她低下头，声音变小，“那……你愿意吗？”
“我已经把答案写进去了。”他晃了晃瓶子，“明天退房前，我们一起扔进海里。”
她点头，靠着他看晚霞染红天边。
夜里回房，她洗完澡出来发现阳台点了蜡烛，桌上摆着水果和饮料。
“你什么时候弄的？”
“你洗澡的时候。”
“哇哦——”她绕着桌子转一圈，“还真搞起了烛光晚餐？”
“不算晚餐。”他说，“就是坐这儿聊会儿天。”
她坐下，晃着脚丫，“你知道吗，陆羽昨天又发我消息了。”
他剥葡萄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什么？”
“问我是不是真和你去三亚了，还说这种比赛没必要太认真。”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就是闲得慌。”她接过葡萄塞进嘴里，“我现在眼里只有比赛和你，其他人都像背景板。”
他点头，又递给她一杯果汁。
她喝了一口，皱眉，“这是什么？酸死了。”
“青柠水。”
“你故意的吧？报复我刚才说你拍照丑？”
“不是。”他看着她，“我想让你清醒一点。”
“什么意思？”
“等会儿视频剪辑，你要提意见。”
“对哦！”她跳起来冲进房间抱出笔记本，“快让我看看！”
他打开文件，播放那段两分钟的素材。校园湖边的画面一帧帧闪过，晨光里的她跑步、弯腰系鞋带、回头大笑。
“这段角度绝了！”她指着屏幕，“这个笑容必须保留！”
“还有五秒你没入镜。”
“我知道。”她拖动进度条，“等等……最后这里，你干嘛突然抬头看镜头？”
画面定格在他直视前方的一瞬。
“我在想，”他轻声说，“要不要说出那句话。”
“哪句？”
他合上电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要等到海边。”
“现在不就在海边？”
“不是这里。”他指了指窗外，“是明天日出的时候。”
她盯着他，“你是不是早计划好了？”
“嗯。”
“所以这一路，修水管、缝泳衣、堆城堡、放灯……都是为了那一刻？”
他握住她手，“每一步，我都想带你走向那个清晨。”
她忽然觉得心跳变快，“那……我现在能猜吗？”
“可以。”他靠近一点，“但如果你猜错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闭上眼睛，听我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
他起身走到阳台，轻轻推开玻璃门。海浪声涌进来，混着远处隐约的吉他声。
她跟过去站在他身边。
“准备好了吗？”他问。
“嗯。”
他抬起手，指向东方海平线，“明天早上五点二十三分，太阳会从那里升起来。那时我会对镜头说——”
他侧头看她，“你会在旁边，穿着我今天买的那条白裙子，头发散着，手里拿着我们今晚写的愿望瓶。”
她点点头。
“然后我会说：‘我喜欢的人，叫姜悦兮。’”
她呼吸一滞。
“这句话，”他望着漆黑的海面，“我排练了二十遍。”
她转头看他，眼眶发热。
“你猜对了吗？”他问。
她摇头。
“那你还记得承诺吗？”
她闭上眼睛。
他伸手抚过她发丝，在她耳边说：“睁开之前，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