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吹风机嗡嗡作响。热风裹挟着洗发水的香精味道弥漫在整个宿舍。苏小小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她正在修改一份社团活动策划案,明早就是截止日期。文档里的字句不断删改, backspace键发出急促的咔嗒声。
“能不能小点声?”苏小小猛地抬头,声音像绷紧的弦。
吹风机继续轰鸣。林薇歪着头,专心打理发尾的卷度,完全没听见。热风扫过苏小小裸露的胳膊,带起一阵烦躁。
“我说——声音小点!”这次几乎是喊出来的。
吹风机骤然停止。林薇转过头,湿发贴在脸颊:“怎么了?我马上就好。”
“你吹了整整十五分钟。”苏小小指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别人不用学习吗?”
“宿舍本来就是休息的地方。”林薇拔下插头,卷着电线,“你要学习可以去图书馆。”
插头砸在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苏小小的脸颊肌肉绷紧。她盯着屏幕,光标在段落末尾闪烁,刚刚组织的思路全被打断。
赵静从床帘里探出头,睡眼惺忪:“怎么了?”
“没事。”苏小小合上电脑,力度大得让铰链发出呻吟。她站起身,椅子腿刮过地板。
林薇哼着歌开始抹护发精油。甜腻的果香更加浓郁。苏小小打开窗户,夜风涌进来,吹散了桌上的草稿纸。她看着纸张飘落,没有去捡。
“冷死了。”林薇抱怨。
窗户被用力关上。玻璃震颤着发出嗡鸣。苏小小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她看着林薇悠闲地梳头,看着赵静重新拉上床帘,看着王空着的床位——她总是聪明地避开这些时刻。
抽屉被拉开。手指在杂物中翻找,动作粗鲁。笔筒被碰倒,钢笔和荧光笔滚落一地。苏小小的呼吸越来越重,她踢开脚边的笔,继续翻找。
那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终于被摸到。指尖触到搭扣时停顿了一瞬。金属扣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段新红看见光线从缝隙漏进来。台灯的光晕里,苏小小的脸出现在上方。那双眼睛里有未消的怒气,嘴角紧抿。和平日里温柔抚摸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手指伸进来,不是往常那样轻柔地捧起,而是直接捏住她的腰侧。力道很大,指节硌得生疼。段新红被提到半空,视野摇晃。她看见地上散落的笔,看见林薇好奇投来的目光,看见苏小小紧绷的下颌。
“看什么看。”苏小小侧身挡住林薇的视线,把段新红攥在掌心。
握力收紧。段新红感到肋骨被压迫,呼吸变得困难。她被带到书桌前,重重按在桌面上。后背撞到硬木表面,震得发麻。
苏小小俯下身,脸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段新红脸上,带着薄荷糖的味道。“你就只会待在这里。”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都不会做。”
食指伸过来,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在台灯下泛着珠光。那根手指按在段新红额头上,慢慢施加压力。头骨被推着向后仰,脖颈发出细微的响动。
“说话啊。”苏小小的声音带着讽刺,“你不是活的吗?”
指甲陷入皮肤。疼痛细密而持续。段新红闭上眼睛,感受着额头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她能听见林薇收拾化妆包的声音,拉链一开一合。能听见赵静翻书的声音,纸页沙沙作响。这些日常的声响与正在发生的折磨形成诡异的对比。
手指突然松开。短暂的轻松。下一秒,指尖弹在额头上。力度控制得刚好,不会留下痕迹,但足够疼。段新红的头向后仰,撞在桌面上。
“笨手笨脚。”苏小小看着散落一地的笔,“和你一样没用。”
又一下弹击。这次在太阳穴附近。段新红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看见苏小小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指节发白。
林薇的手机响了。欢快的流行歌曲打破寂静。“喂?”她接起电话,声音轻快,“嗯,我马上下来。”
通话结束。宿舍门打开又关上。现在只剩下她们和床帘后的赵静。
苏小小似乎更放松了。她把段新红拿起来,举到 eye level。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扫过每一寸。“吃我的,用我的。”她轻轻说,“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段新红被摇晃。世界在天旋地转。胃里开始翻涌。她努力聚焦,看见苏小小眼中的血丝,看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微积分挂了怎么办?”声音突然变得脆弱,但转瞬即逝。握力再次收紧,“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段新红被按在冰冷的电脑外壳上。金属表面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凉意。苏小小用指尖戳她的肩膀,一下,两下,像在测试玩偶的填充物。
赵静的床帘动了动。苏小小立即停手,把段新红藏到身后。呼吸屏住,全身紧绷。
“小小。”赵静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帮我递一下充电器好吗?在你脚边。”
苏小小慢慢弯腰,捡起白色的充电线。她递给赵静时,脸上挤出微笑:“还没睡?”
“马上。”帘子掀开一条缝,一只手接过充电器,“你也在熬夜?”
“赶个策划案。”
帘子合拢。微笑瞬间消失。苏小小转回身,把段新红从背后拿出来。眼中的怒气更盛了,仿佛刚才的伪装消耗了她最后的耐心。
这次是耳朵被捏住。指尖揉搓着脆弱的耳廓,力道时轻时重。疼痛带着奇怪的痒。段新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躲什么?”苏小小凑近,气息喷在耳畔,“你不是最喜欢被摸吗?”
手指滑到脖颈,在喉管的位置轻轻按压。段新红感到呼吸困难,本能地挣扎。这点微弱的反抗似乎取悦了苏小小。她松开手,看着段新红咳嗽。
夜更深了。窗外传来猫叫,悠长而凄厉。苏小小望向窗户,眼神有瞬间的放空。当她转回头时,怒气似乎消散了些,只剩下满满的疲惫。
她把段新红放到桌面上,不再施加暴力。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圈,从额头到下巴,一遍又一遍。动作机械,目光涣散。
“重修要交钱。”她喃喃自语,“还要占用暑假时间。”
指尖停在段新红的嘴唇上。压力微微增加,撬开牙关。指腹抵着牙齿,带着牙膏的薄荷味。段新红尝到一丝苦涩。
“我该拿你怎么办?”问题飘在空中,不知在问谁。
手指抽出来,带着湿痕。苏小小看着指尖,皱起眉。她抽了张纸巾擦拭,动作粗暴。
宿舍灯突然熄灭。熄灯时间到了。只有台灯还亮着,在黑暗中撑起一小片光明。苏小小坐在光圈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看着段新红,看了很久。
最后,她伸出手。不是暴力,也不是爱抚。只是用掌心整个盖住段新红。黑暗降临,温度从皮肤传递。这个动作不带任何情绪,像在确认某件物品的存在。
当手掌移开时,段新红被放回了绒布盒子。搭扣合上前,她看见苏小小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叹气。
盒子被推进抽屉深处。黑暗中,段新红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听见洗漱用品被拿起又放下,听见床架的呻吟。
额头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脖颈被掐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在这片黑暗里,她蜷缩起来,感受着身体各处的不适。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被虐待过的部位。
上铺传来翻身的声音。苏小小也睡不着。段新红能听见她频繁调整姿势,枕头被拍打得砰砰响。
夜一点点流逝。疼痛慢慢消退,只剩下记忆。段新红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黎明。她知道,当太阳升起,苏小小会恢复成那个温柔的主人。昨夜的暴力会像一场梦,被双方心照不宣地遗忘。
但身体记得。记得每一次弹击,每一次掐捏,每一次无端的迁怒。这些记忆堆叠在那些温柔的抚摸之上,构成她们之间复杂而扭曲的关系。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段新红闭上眼睛,听着头顶均匀的呼吸声——苏小小终于睡着了。在睡梦中,她也许暂时忘记了挂科的烦恼,忘记了人际关系的紧张,忘记了所有需要发泄的情绪。
而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清晨,段新红知道,自己将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沉默的、承受一切的玩偶。无论面对的是温柔,还是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