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切成细长的光带落在书桌上。苏小小的闹铃在六点半准时响起。一只手从床帘里伸出来，摸索着按掉闹钟。静默持续了五分钟，床架开始发出规律的吱呀声。她踩着梯子爬下来，头发乱蓬蓬地翘着，眼睛半睁。
段新红在盒子里听见脚步声走近。抽屉被拉开，光线涌进来。苏小小的手指出现在视野里，带着刚睡醒的温热。那双手和平常一样轻柔地捧起她，放在摊开的英语书上。
“早。”苏小小打了个哈欠，声音含混。她用手指梳了梳段新红的头发，动作带着睡意朦胧的温柔。仿佛昨夜那些粗暴的对待从未发生。
牙刷在杯子里碰撞出清脆声响。水龙头哗哗流淌。苏小小一边刷牙一边翻着单词本，泡沫沾到了书页边缘。她皱皱眉，用纸巾小心擦掉。这个专注的神情和昨晚判若两人。
林薇的床帘动了动。“小小，起这么早？”
“补作业。”苏小小吐出漱口水，毛巾擦着脸从卫生间出来。她拿起段新红，放进睡衣口袋。棉布面料柔软，带着体温和洗衣液的清香。段新红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平稳跳动。
食堂早饭的味道飘进宿舍。苏小小买了一杯豆浆两个包子，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她把段新红从口袋拿出来，放在显示器旁边。热豆浆的白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屏幕一角。
“今天必须把这章看完。”苏小小咬了一口包子，油脂沾在嘴角。她用手指点着屏幕上的知识点，自言自语。偶尔会停下来，用指尖碰碰段新红的手背，像在确认什么。
包子吃完，豆浆见底。苏小小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学习上。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无声地念着重点。段新红安静地待在桌面上，看着她时而快速打字，时而停下来查资料。
阳光慢慢移动，从书桌这头爬到那头。苏小小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响。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段新红举到眼前。
“差点忘了你。”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了点温水。手指蘸着水，轻轻点在段新红唇边。水温刚好，带着她指尖的温度。这个日常的照料进行得自然而然，和每个早晨没有不同。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苏小小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沉下去。她放下段新红，走到阳台接电话。玻璃门关着，声音模糊，但能听出语气越来越激动。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根本不理解……”
段新红看见她在阳台来回踱步，一只手用力挥动着。阳光照在她脸上，眉头紧锁，嘴角下撇。昨晚那种愤怒的影子又回来了。
通话结束。苏小小摔门进来，力道大得让窗户都在震动。她径直走到书桌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把鼠标摔在桌上。
“烦死了！”
这一声吼让宿舍瞬间安静。林薇从床帘里探出头，赵静停下梳头的动作。苏小小背对着她们，肩膀起伏。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时已经换上平静的表情。
“没事。”她对室友们笑笑，“家里有点事。”
鼠标被重新拾起。她坐回椅子，继续学习。但敲键盘的力度明显变重了，翻阅书页的声音又急又响。段新红被震得在桌面上微微颤动。
午休时间，苏小小没有吃饭。她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长发散开来，遮住了侧脸。段新红只能看见她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背脊。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久到阳光从她背上移开。
下午的课要开始了。苏小小猛地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她匆匆洗了把脸，化妆时粉底打得比平时厚。在关上化妆品盖子时，她注意到段新红一直待在原地。
手指伸过来，这次力道有些重。段新红被捏着腰提起来，塞进书包侧袋。拉链拉上，黑暗降临。书本和文具碰撞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接着是整个书包被背起的晃动。
教室里充满嘈杂的人声。段新红在黑暗里听着教授讲课的扩音，苏小小记笔记的沙沙声，邻座同学偶尔的低语。书包挂在椅子侧面，随着苏小小变换姿势轻轻摆动。
课间休息，拉链被拉开一条缝。光线漏进来，还有苏小小压低的声音：“闷不闷？”一根吸管伸进来，滴下几滴橙汁。甜味在黑暗中弥漫开。然后拉链又被拉上。
下午的课结束了。回宿舍的路上，苏小小和同学讨论着小组作业。她的声音轻快，时不时发出笑声。段新红在书包里随着她的步伐摇晃，听着她完全放松的语气。
宿舍门打开，欢声笑语涌进来。苏小小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拿出段新红放在枕头上。她继续和同学说着话，手上利落地收拾着明天要交的作业。那个愤怒的、崩溃的苏小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那个温和爱笑的女孩。
夜幕降临。台灯亮起。苏小小完成所有作业，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她拿起段新红，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今天很乖。”她微笑起来，眼睛弯成熟悉的弧度。手指开始轻柔地按摩段新红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昨夜那些疼痛的部位被温柔对待。
但这份温柔没有持续太久。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苏小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读完消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按摩的手指停了下来。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苏小小盯着台灯的光晕，眼神逐渐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得段新红有些疼。当她回过神，立即松开手，轻轻揉了揉刚才被捏痛的地方。
“对不起。”她低声说，不知道在对谁道歉。
深夜的宿舍安静下来。苏小小把段新红放回盒子前，久久注视着。她的表情在灯光下明明灭灭，时而温柔，时而阴郁，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最终，盒子盖上了。段新红躺在黑暗里，回想着这一天的种种。温柔的晨间问候，愤怒的电话，课间的橙汁，还有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她已经学会不再为这些变化感到惊讶。
上铺传来翻身的声音。苏小小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听不清内容。段新红在盒子里调整姿势，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她知道，明天的苏小小又会是另一个样子。也许温柔，也许暴躁，也许冷漠。
这种不确定已经成为日常。就像天气，时而晴空万里，时而暴雨倾盆。而她只需要待在原地，等待每一次变化来临。不期待，不抗拒，只是存在。
窗外月色正好。银光从抽屉缝隙漏进来，在绒布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段新红看着那道光，慢慢闭上眼睛。在睡梦中，她仿佛还在随着苏小小的情绪起伏，时而飘在云端，时而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