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慕容昊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他终于抬起了眼皮,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李白舟的脸,“李大人,你是在跟朕讲笑话吗?昔日你大周强盛时,可没少在边境打压我大夏的部落,那时可曾想过‘唇齿相依’?”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如今,你大周被那萧无病打得丢盔弃甲,连失北岳、北沧、河东三省,呼延灼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这个时候,你跑来跟朕讲唇亡齿寒?”
慕容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的台阶,来到李白舟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贪婪:
“区区三州之地?五十万金?百万匹锦缎?李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傻?或者说,你大周现在,只值这个价了?”
李白舟脸色瞬间惨白,他预感到事情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慕容昊绕着他走了一圈,如同在审视一头待宰的羔羊。
他继续说道:“那萧无病,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兵锋,他的手段,朕也有所耳闻。说实话,朕很欣赏他,甚至……有点佩服。”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冰冷而残酷:“所以,朕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这点蝇头小利,去得罪这样一个潜力无穷、手段通神的邻居呢?与其按兵不动,或者象征性地牵制,惹来他的记恨,朕为何不……顺势而为,也分一杯羹呢?”
“陛下!不可啊!”李白舟失声惊呼,最后的希望破灭,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那萧无病乃是虎狼之辈,其志在吞并天下!今日他灭周,来日必会觊觎大夏!陛下此举,无异于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慕容昊哈哈大笑,笑声在金殿中回荡,充满了得意与算计,“就算是虎,也是一头能帮朕撕开你大周这头肥羊的猛虎!等他和你大周拼得两败俱伤,朕再出手,岂不是能拿到更多?”
他猛地停下笑声,目光森然地盯着李白舟,一字一句地道:“回去告诉阮经天,他的条件,朕——不——接——受!”
“朕非但不会帮他,反而会陈兵边境。若他识相,主动割让河西、陇右、西凉……这五个与朕接壤的富裕之州,朕或可考虑,在他被萧无病灭国之时,给他留个全尸,或者……收留他几个不成器的皇子,以示仁慈。”
“如若不然,”慕容昊语气转寒,杀意凛然,“待萧无病兵临你京都城下之时,朕的大夏铁骑,便会从西面踏平你的边境,与你……瓜分这大周最后的血肉!让他自己选吧!”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垮了李白舟。
他身形晃了晃,手中的节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屈辱和绝望在胸中翻涌。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慕容昊不仅拒绝援助,反而要趁此机会,狠狠地在大周的尸体上咬下最肥美的一块肉!
“滚吧!”慕容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上前,架起几乎瘫软的李白舟,拖出了金殿。
殿外,阳光刺眼,但李白舟却感觉如同坠入冰窟。
他知道,大周最后一丝求得外援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等待大周的,将是北有猛虎、西有恶狼的,真正的绝境。
慕容昊的落井下石,无疑加速了大周王朝的灭亡进程。而这一切,都将成为萧无病兵锋之下,最残酷的注脚。
大周京都,太极殿。
当鸿胪寺卿李白舟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带着一身风尘与难以洗刷的屈辱,重新踏入大周最高权力的大殿,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那灰败的脸色、晦暗的眼神,以及那几乎难以站稳的身形,已经无声地宣告了出使的结果。
阮经天高坐龙椅,手指死死抠着扶手上的金龙雕刻。
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慕容昊能看在巨大利益的份上,至少保持中立。
“李爱卿……大夏国君,如何回复?”阮经天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李白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陛下!臣……臣有负圣恩!那慕容昊……慕容昊他……”
他哽咽着,几乎难以成言,在阮经天越来越阴沉的目光逼视下,才断断续续地将慕容昊的原话复述出来——拒绝援助,陈兵边境,索要河西、陇右、西凉等五州,并扬言若不应允,便与萧无病瓜分大周,甚至提到了“灭国”、“留全尸”、“收留皇子”等极度侮辱性的字眼。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在阮经天和每一个大周臣子的心上!
“狂妄!”
“无耻之尤!”
“慕容昊狗贼!安敢如此!”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怒斥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
最后的救命稻草,非但没有抓住,反而变成了一条噬人的毒蛇!
阮经天坐在龙椅上,身体微微晃动,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
他感觉胸腔里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慕容昊的话,不仅是对大周国格的践踏,更是对他这个皇帝尊严的极致羞辱!
灭国?收留皇子?这简直是将他阮氏皇族的尊严踩在泥地里摩擦!
“朕……朕是九五之尊,大周天子!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一股暴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立刻发兵,与慕容昊决一死战!
然而,现实的冰冷,瞬间浇灭了他冲动的怒火。
北方的萧无病如同一头永不疲倦的洪荒巨兽,正在步步紧逼。
国内精锐尽丧,粮草捉襟见肘。此刻若再与兵强马壮、以逸待劳的大夏开战……那真的是自取灭亡,正中慕容昊下怀!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怕江山社稷毁于一旦,怕宗庙倾覆,怕自己成为亡国之君,更怕……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