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病攻占河东省,呼延灼四十万大军折损近三分之二,仅率残部退守河西。
消息如同一场凛冬的暴风雪,席卷了大周王朝的京都,也彻底冰封了阮经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往日里高谈阔论的朝臣们,此刻大多面色惨白,低头不语,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因恐惧而发出的牙齿打颤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兵部尚书韦顶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汇报着令人绝望的军情:“……陛下,呼延元帅残部已退至河西,士气低迷,急需休整补充。然……然萧无病部占据河东后,兵锋正盛,其休整不过数日,下一目标,必是河西!以河西现有兵力及士气,恐……恐难久守……”
他没敢说出来的话,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旦河西再失,大周北部屏障尽丧,京都便将直接暴露在萧无病的兵锋之下!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吏部尚书高节才颤巍巍地出列,说出了另一个让阮经天头皮发麻的可能性:“陛下,如今我大周……可谓是腹背受敌啊!北方有萧无病这头猛虎,而西方……西方还有大夏国虎视眈眈!多年来,大夏与我朝在边境摩擦不断,只是碍于我朝国力,未曾大动干戈。可如今……”
他顿了顿,脸上满是忧惧:“如今我朝精锐尽丧于北疆,国内空虚。若那大夏国君慕容昊得知此讯,难保不会趁火打劫!甚至……甚至……”
鸿胪寺卿李白舟接过话头,声音苦涩:“甚至,若那萧无病暗中与大夏有所勾结,约定瓜分我大周……届时,我朝将面临北、西两线同时作战!陛下,那将是……将是灭顶之灾啊!”
“瓜分”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阮经天的心口。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栽倒,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萧无病!慕容昊!你们……你们好狠毒!一个在前方猛攻,一个在侧翼窥伺!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大周吗?”周天在心里呐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萧无病的钢铁洪流自北向南,无情地碾碎一道道防线;而西边,大夏的铁骑如同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曾经幅员辽阔、雄踞东方的大周王朝,在两大强敌的夹击下,四分五裂,生灵涂炭!
“不会的!绝不会!”阮经天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状若疯狂,“朕的大周,立国数百载,底蕴深厚,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瓜分的?”
他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垂死挣扎的狠厉:
“韦顶!”
“臣在!”
“立刻从南方各省,紧急抽调兵马!哪怕是拆东墙补西墙,也要给朕凑出二十万……不,三十万大军,火速驰援河西!告诉呼延灼,给朕守住!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将萧无病挡在河西之外!”
“臣……遵旨!”韦顶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却知,南方兵马久疏战阵,仓促北上,面对如狼似虎的萧军,胜算几何?
“高节才!”
“老臣在!”
“立刻清查府库,将所有能动的钱粮、军械,优先供给北线!告诉各州府,现在是国难当头,谁敢中饱私囊,延误军机,朕诛他九族!”
“老臣明白!”
“李白舟!”
“臣在!”
“你亲自出使大夏!去见慕容昊!告诉他,只要他肯按兵不动,或者……或者哪怕只是象征性地牵制一下萧无病的侧翼,我大周愿割让边境三州之地,并奉上岁币黄金五十万两,锦缎百万匹!”
阮经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屈辱的条件。割地赔款,这是奇耻大辱!但为了争取时间,分化可能的联盟,他不得不如此!
“陛下!这……”李白舟面露难色,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
“快去!”阮经天怒吼。
看着李白舟匆匆离去的背影,阮经天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回龙椅。他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冰凉。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呼延灼能多撑一段时间,寄希望于大夏国君慕容昊的贪婪能暂时压过其扩张的野心,更寄希望于……萧无病在连续征战之后,会出现疲态或者补给问题。
然而,一想到萧无病那神鬼莫测的手段,那如同瘟疫般蔓延的“忠诚印记”,那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军队,还有那轰鸣之下城墙崩塌的恐怖火器……阮经天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灭周……”他喃喃自语,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或许并非只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正在一步步变为残酷的预言。
大夏国都,金帐城。
与中原王朝的亭台楼阁不同,大夏皇宫更显粗犷雄浑,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墙壁上悬挂着兽皮与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草原民族特有的彪悍与野性气息。
鸿胪寺卿李白舟,身着大周使节的正装,手持节杖,站立在空旷而肃穆的大殿中央。
他竭力维持着使臣的尊严,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细密的冷汗,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屈辱。
他此行背负的,是割地赔款、祈求和平的使命,这对他这位老臣而言,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王座之上,大夏国君慕容昊斜倚着,他年约四旬,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带着草原霸主特有的侵略性与精明。
他并未正眼看李白舟,而是把玩着手中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李大人,”慕容昊的声音浑厚,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子,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方才所言,割让边境云州、朔州、凉州三州之地,岁币黄金五十万两,锦缎百万匹……只求我大夏按兵不动,或者……象征性地牵制一下萧无病的侧翼?”
“回陛下,正是如此。”李白舟深吸一口气,躬身道,“此乃我朝陛下为表诚意,所能拿出之最大条件。还望陛下念在两国多年毗邻,唇齿相依的份上,施以援手,共抗强敌萧无病。待我朝度过此劫,必有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