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钟的荧光数字在安全舱合金壁上跳成“旋臂周期74天·14:27”时,守白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是标准化的灰白天花板,循环通风系统的嗡鸣像空间站的心跳,裹着消毒水的淡味,漫过她鼻尖——这味道总让她想起第一次帮诺亚处理实验伤口时,他递来的消毒棉片。
她动了动发麻的指尖,腕间的银链被小心缠在手背上,那枚亲手打磨的月光石原石坠子贴着皮肤,凉得刚好。身上盖着诺亚的白大褂,布料上还留着试剂的微涩和薄荷皂的清冽,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是她在无数个加班夜里闻惯的安心。
“醒了?”诺亚的声音从折叠椅那边传来,带着点压不住的倦意。他膝盖上摊着本磨边的笔记本,纸页上公式叠着公式,旁边半盒能量棒的包装还敞着。身后的李小龙立牌歪靠墙,双节棍的链条搭在牌面,冷光在纸上投出道斜纹,像条没画完的辅助线。
守白撑着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让她蹙了眉:“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诺亚把能量棒递过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腕,“你晕过去后,Kappa-7跳了次峰值,但只撑了三十七秒——不像攻击,像在试探。”
她咬下一口能量棒,甜腻的巧克力味化开,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明。目光落在笔记本上时,突然想起晕厥前的画面:狂乱的同步率曲线,还有脑海里炸开的、无数个“自己”的碎片。
“试探……”她重复着,指了指本子,“你画的是什么?”
诺亚把笔记本推过来。除了天书般的公式,纸上画着个像项链吊坠的图形,中心标着个微型粒子发射器,线条潦草却精准。“按你说的‘意识共振’,我想做个‘放大器’。”他指尖点在吊坠上,“你是‘主石’,那些平行的你是碎钻,这装置就是镶座——把所有信号聚成一道光。”
守白的眼睛瞬间亮了,抢过笔在纸上画起来,笔尖蹭得纸页沙沙响:“这里要加‘共鸣腔’,用你实验室的流银软金属!就像我做包镶,既要托住主石,又要让光透出来。”她在腔壁画满细网格,“还要嵌实时校准器,跟Kappa-7绑定——上次是瞎撞,这次要精准锁频。”
“你这哪是做装置,明明在设计珠宝。”诺亚笑着摇头。
“本来就是一回事。”守白抬眼,眼底还带着倦,却亮得像月光石,“珠宝聚光,装置聚意识——核心都是共振。”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本子前,笔尖碰出轻响。诺亚写公式,她画结构;她标“共鸣腔要跟星葵花瓣同曲率”,他立刻算出参数。李小龙立牌的影子落在纸上,双节棍的链影横在图形间,像在无声说“以柔克刚”。
画到一半,守白的笔顿住了:“启动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让我晕过去吧?”
诺亚的指尖在公式上敲了敲,突然看向立牌上的双节棍:“上次穿越,我的棍沾了量子液,能跟意念呼应。或许用带量子记忆的材料?比如你的银链?”
守白解下银链,摊在纸上。链坠刚好嵌在共鸣腔图形中心,像天生就该在那。“就用它。”她的声音很笃定,“它连过你,连过我的设计,连过平行自我——它是我们的锚。”
“诺哥!守白姐!Kappa-7在发信号!”实习生抱着平板冲进来,脸色惨白。
三人冲进主控室时,守白倒抽口气。主屏幕上,Kappa-7的曲线变成了规律脉冲,像摩斯密码在敲屏;时空曲率监测器的波形跟着同步跳,暗物质星云的裂隙亮得像眨动的眼睛。
“它在发坐标!”守白攥紧银链,意识刚触到脉冲,脑海就炸开碎片——星葵花粉的轨迹、古籍拼成的符号、另个“她”敲启动键的节奏,全跟脉冲重合,“它想连更多裂隙!”
脉冲突然加快,星云中心“沸腾”起来,一道光流直指空间站!警报尖啸,红灯疯狂转。
“所有人进安全舱!”诺亚抓过通讯器。
“别!”守白按住他,把银链塞给他,“你去拼装置核心,两分钟!我来接信号!”
诺亚攥紧银链冲向实验台:“两分钟!”
守白闭上眼,把意识拧成弦,对准脉冲频率拨了一下。无数个“守白”的意识顺着弦涌来——焊枪的热、星葵的香、实验台的冷,汇成一张网,震荡出反相位频率。
主屏幕的脉冲猛地滞住。实验台上的银链突然亮了,淡蓝光顺着线路爬向屏幕,同步率曲线被一点点抚平,像潮水漫过脚印。星云的光流断了,裂隙暗下去。
诺亚捧着装置冲回来时,屏幕已经恢复平静。守白睁眼,笑着说:“我们的弦,比它的鼓点好听。”
安全舱测试
按条例,两人带着装置进了安全舱。合金门沉重闭合,把外界隔绝在外。
“测试稳定性。”诺亚把装置放台上——流银裹着银链,连几条电路,简陋却闪着微光。
守白点头,握住装置:“这次只听,不抗。”
她闭上眼,意识像细探针,通过装置碰向Kappa-7的残留波动。没有压迫感,只有浩瀚的“存在感”,平行时空的噪音像远方潮汐。她微调频率,读数器的参数立刻跳了。
“成了!”诺亚低呼,“你能主动控频!感知方向时信噪比升0.7,屏蔽方向时波动衰减!”
守白试着发了道温和的意念,读数器瞬间炸了。脑海里闪过两段清晰的感觉——一段是母体般的安宁,一段是俯瞰万物的冰冷洞察。
“双向的!”她睁眼,心跳很快,“它们能感知意图,这是机遇,也是风险。”
诺亚记下数据,把银链握在她手里:“得尽快完善屏蔽,下次才能更稳。”
安全舱的灯柔和地亮着,装置的微光映在两人脸上。危机暂歇,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风暴间隙——暗物质星云里的眼睛还在,而他们握着弦,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