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船的桅杆下,那只信鸽飞向北方时,林间的露水正顺着忍者的刀鞘滴落。
七十二道黑影贴着地面向殖民地核心区推进。他们没有踩断一根树枝,也没有惊起一只夜鸟。第一波人从地下排水渠钻出,第二波翻过东侧山脊,第三波直接潜伏在蒸汽机房外围的草丛里。
主厅内,陈墨刚把硝酸甘油收进腰牌。他抬头看了眼沙漏,距离郑和被捕还不到半个时辰。
“胡万三说信鸽是从两里外放的。”他对楚红袖说,“可郑和没离开过大厅。”
楚红袖站在门边,左臂的机关义肢发出轻微响动。她没说话,只是将手指按在墙上一处暗格,确认火药舱的密封状态。
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不是巡逻队的节奏。
慕容雪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连弩匣上。她刚才在西区巡查时发现地面有几处湿痕,不像雨水,更像是有人用布裹住靴底走过泥地留下的。
“传令模块化铠甲部队,一级戒备。”她对着门外喊。
话音未落,三支漆黑的短箭破窗而入,钉在主厅中央的战术图上。箭尾没有羽翎,只缠着一层薄油纸。
陈墨走过去取下一支,指尖触到箭杆时察觉不对——上面涂了一层滑腻的液体,闻起来像腐叶混合铁锈。
他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后退。
下一秒,窗外火光一闪,一道人影撞破玻璃跃入。那人全身裹在黑色紧身衣中,脸上戴着金属面具,手中短刀直取陈墨咽喉。
慕容雪拔弩就射。
三枚弩箭呈品字形打在对方胸口,但那人只是晃了晃,竟未倒下。他的护甲内部有层软垫,显然是特制装备。
楚红袖冲上前,左臂机关咔的一声弹开,露出藏在掌心的小型燃烧弹发射管。她对准天花板角落轰出一发,火焰瞬间照亮整个大厅顶部。
那名忍者动作一顿,似乎不适应强光。
趁此机会,陈墨抽出腰间的青铜片横挡,挡住对方第二击。两人交手三招,忍者突然甩出一把粉末。陈墨闭气后撤,眼角感到一阵刺痛。
外面杀声骤起。
完颜玉此时已在高塔哨位。他原本在检查追风隼的爪套,忽然发现鹰羽微微颤动,呼吸变得急促。他凑近嗅了嗅空气,一股淡淡的苦杏味飘来。
这不是普通的毒烟。
他立刻解开鹰绳,吹响鹰笛。追风隼双翼展开,直扑主厅方向。
与此同时,另外六名忍者突破南墙防线,与模块化铠甲部队正面交战。这些铠甲由可拆卸组件拼接而成,士兵能快速更换受损部位,但面对忍者灵活的贴身打法仍显笨重。
一名忍者绕到盾阵死角,用细索缠住一名士兵脖颈,猛然收紧。那人挣扎几下便瘫软倒地。
慕容雪带队赶到,连发五轮弩箭压制敌方阵型。她亲自冲入战团,手中长剑划开两名忍者的喉咙。鲜血喷在她的肩甲上,顺着沟槽流下。
战局胶着之际,主厅门口再次传来撞击声。
这次进来的是忍者首领。他比其他人高出半头,右臂装着带钩的护具,步伐沉稳。他一眼锁定陈墨,举刀劈下。
刀锋离喉仅剩三寸时,头顶风声大作。
完颜玉的追风隼俯冲而至,利爪精准抓向其右眼。面具裂开,血光迸现。忍者首领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陈墨趁机拉开距离,靠在墙边喘息。他的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手臂渗出血丝。
楚红袖见状,启动义肢最后一发燃烧弹。她瞄准忍者撤退路线,轰然打出一片火网。数十米范围顿时亮如白昼。
就在火光照亮战场的瞬间,陈墨注意到几个掉落的面具下,那些人的右脸颊都有块暗红色印记。形状像是扭曲的蛇形,边缘泛青,像是被药水浸泡过。
他蹲下身,从一名昏迷忍者脸上揭下面具。那块胎记清晰可见,位置和颜色都与之前查获的影卫尸体一致。
“是三皇子的人。”他说。
完颜玉这时也赶到主厅。他弯腰查看地上残留的毒粉,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里面有突厥草原的狼毒草成分。”他低声说,“还混了马脂膏,能让皮肤吸收更快。”
慕容雪走进来,铠甲上有三处裂痕,其中一处还在冒烟。她看了眼俘虏的脸,又看向陈墨。
“他们不怕死。”她说,“而且训练方式完全不同。这些人不是刺客,是死士。”
楚红袖靠着墙坐下,左臂的机关冒出缕缕白烟。刚才连续使用火药装置,导致内部过热。
“你还能动吗?”陈墨问她。
“再打一轮不行。”她摇头,“但要是再来一次突袭,我可以引爆备用舱。”
陈墨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火势已渐渐熄灭,但空气中仍有焦糊味。巡逻队正在清点伤亡,抬走受伤的守卫。
他走到俘虏面前,从腰牌中取出硝酸甘油小瓶。滴一滴在胎记边缘,皮肤立刻泛起微弱蓝光。
这不是天然胎记。
而是用药水画上去的标记,用来识别身份。
他站起身,把空瓶收回腰牌,目光落在俘虏掉下的金属令牌上。那东西只有拇指大小,正面刻着波浪纹,背面有一串极小的数字编号。
他捡起来,用袖角擦去灰尘。
编号是“72”。
正好对应今晚出现的忍者数量。
“他们不是临时来的。”陈墨说,“这是计划好的行动。郑和只是诱饵,真正的攻击一直藏在外面。”
完颜玉蹲在另一个俘虏身边,正翻看他腰间的皮囊。里面没有食物或水壶,只有一包干瘪的草根和一张折叠的羊皮纸。
他打开一看,纸上画着殖民地的地形简图,重点标注了蒸汽机房、粮仓和指挥中枢的位置。图上有三个红点,分别标在主厅、水渠闸门和火药库。
“他们想炸掉整个系统。”完颜玉说。
慕容雪走到陈墨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现在知道是谁派来的,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外。”
陈墨盯着手中的令牌,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鹰鸣。追风隼盘旋一圈,落在完颜玉肩上。
楚红袖挣扎着站起来,右臂颤抖着扶住墙壁。她的义肢外壳已经发黑,内部齿轮卡住不动。
“我建议封锁所有通风口。”她说,“这种毒烟可能通过地下管道扩散。”
陈墨终于开口:“传令下去,所有人戴防毒面罩,伤员立即转移至密闭舱室。活口一个不留,全部关进地下牢。”
慕容雪皱眉:“不留活口?”
“不是不留。”陈墨纠正,“是不准私自审问。我要亲自处理每一个俘虏。”
他低头看着那枚编号72的令牌,指尖用力,金属边缘嵌入手心。
完颜玉抱起昏迷的忍者,准备送去审讯室。经过门口时,他停下脚步。
“这只鹰刚才带回一样东西。”他从追风隼腿环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是在北面树林边缘找到的。”
陈墨接过竹筒,撬开封口。
里面是一张薄纸,折成三角形。他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
“南洋已陷,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