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还在高台上流动。陈默靠着剑匣,慢慢站起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六枚骨戒戴在手指上,温度已经正常了。左眼的骨纹还有点热,但不再跳动。
阿渔的衣服被盖好了,呼吸变得深。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向陈默。看到他还站着,她松了一口气。
苏弦还在昏迷,手一直抱着琴。刚才琴响了一声,之后他的嘴就没再动过。
陈默看向冰姬。她背对着他们,站在阵法边缘,袖子垂下来,挡住了一半冰面。她没说话,但空气变得更冷了。
“音律对了。”陈默说,“为什么阵没启动?”
冰姬转过身。她的脸色很白,眼神像刀一样盯着陈默。
“你补上了那段音。”她说,“可你改了它的意思。”
她抬手一挥,空中出现三面冰镜。镜子里映出陈默修音的画面——他学着苏弦吸气,指尖滴血进琴,闭着眼想旋律的样子。
“你是用记忆连上的。”冰姬说,“你用痛,用执念,用不肯放下的东西接上了那半拍。这不是‘断情’,这是‘抓得更紧’。”
陈默看着她。
“你说错了。”他说,“我不是来断情的。”
“那你来干什么?”冰姬问。
“我是来破阵的。”陈默说。
冰姬的眼神变了。她抬手往下压。高台四周的冰柱开始震动,青光收缩,变成一个旋转的符阵。地面裂开,寒气冒出来。
阿渔撑着坐起来,耳朵后的鳞片闪了一下。她看着冰姬,低声说:“她怕了。”
陈默一愣。
“这个阵不是为了考别人。”阿渔喘着气说,“是为了困住她自己。她不敢让人真的破它。”
冰姬脸色变了,但她没有否认。
陈默明白了。他不再看冰镜,也不解释。他往前走一步,脚踩在冰上发出脆响。
“你说我没放下。”他说,“好,我现在就放下给你看。”
他猛地一拳砸向地面。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清晰。三根肋骨断了,疼得他身体晃了一下,但他没有倒下。
焚天骨狱爆发。黑焰从他身体冲出,顺着铁链烧向剑匣。六枚骨戒燃烧起来,符文浮现在空中。他左眼的骨纹亮起,比之前更亮。
“你说我执着?”陈默咬牙,嘴角流出血,“那我现在斩了这份执着!”
他右手猛拉铁链。玄冥剑匣震动,一道骨火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斩”字。火光落下,打向阵心的青光!
冰姬抬手结印。九层冰墙立刻出现,挡在阵眼前。骨火撞上去,第一层炸开,第二层裂了,第三层开始碎。
她盯着陈默,声音冰冷:“你若破阵,是为了救谁?为了证明什么?”
陈默不回答。他把最后一点灵力灌进骨火。剑匣嗡嗡作响,像是回应他。
苏弦的手指动了。这次不是抽搐,是指头收紧,死死抱住琴。
阿渔站了起来。她走到陈默身后,一只手放在他肩上。龙血在她体内流动,耳后鳞鳍发亮。她随时能化龙。
骨火打破第六层冰墙。第七层炸开时,高台剧烈晃动。冰面出现裂缝,往四周蔓延。天上响起闷响,像山要塌了。
第八层冰墙碎了。
冰姬站在最后一道墙前,脸色终于变了。她看着陈默,声音有了波动:“阵快破了……可你还没回答我。”
陈默喘气,擦掉嘴角的血。衣服湿透,左眼烫得厉害,但他还站着。
“我不是为了断情。”他说,“我是为了不负情。”
话刚说完,骨火撞上第九层冰墙。
轰的一声。
冰墙炸成碎片,四处飞溅。阵心的青光乱抖,中间裂开大口子。风从下面冲上来,吹起陈默的衣角和头发。
冰姬后退一步,站在裂口边。她看着陈默,眼神复杂。
“你知道吗?破了这阵,你会失去什么?”她问。
“我知道。”陈默说,“但我还是要破。”
他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裂开的冰上,咔嚓作响。剑匣被他拖着,铁链刮过冰地,留下深痕。
阿渔跟在他后面半步。她的鳞鳍越来越亮,体温升高,龙威散出来。
苏弦还是躺着,琴突然轻震一下。断弦晃了晃,没出声。一滴血从琴腹渗出,慢慢滑到边缘。
冰姬看着他们走近。她没再结印,也没挡。她只是站着,看着裂缝里的光。
“你不是第一个想破阵的人。”她说,“但你是第一个让我怀疑这阵有没有意义的人。”
陈默停下,离她三步远。
“那就让它自己回答。”他说。
他举起右手,六枚骨戒对准裂缝。焚天骨狱全力催动,黑焰爬上手臂。他准备打出最后一击。
阿渔把手放在他背上。她很烫,像体内有火。
苏弦的琴突然响了一声。没人弹,是它自己响的。
冰姬闭上眼。
裂缝里的光突然变强。一股力量冲出来,扑向所有人。
陈默抬起左手,剑匣挡在胸前。
阿渔展开鳞鳍,一层透明膜从背后升起,护住三人。
苏弦的手猛地张开,又紧紧合拢,像抓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光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