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里的白雾裂开了一道口子,黑色的纹路从地底往上爬,像网一样贴在冰壁上。陈默站在最前面,右手上的六枚骨戒发烫,左眼的骨纹一闪,掌心冒出暗金色的火焰,在四人头顶撑起一个半圆的护罩。
冰锥砸下来,碰到火墙立刻变成蒸汽;裂缝里涌出的黑血刚碰到护罩边缘,就被烧成灰。但地面抖得越来越厉害,护罩也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它在找漏洞。”陈默低声说,“不能让它进来。”
苏弦盘腿坐下,把骨琴放在腿上。她手指划过琴弦,血顺着断掉的地方流进琴身。琴微微震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十根手指一起压下,一段缓慢沉重的曲子慢慢传开。
空气好像停了一下。
四周的震动轻了一点,但很快变得更猛。苏弦嘴角流出血,但她没停下,继续弹琴。这声音不像攻击,倒像是在哄什么东西。
“安魂调……还能用。”她咬着牙说,“只要节奏对了,就能拖住地脉暴动。”
阿渔耳朵后的鳞片抖了两下,突然抬头:“前面三十丈有根完整的冰梁!再往左三步就是断层!”
话没说完,左边通道轰的一声塌了,碎冰乱飞。火墙晃得很厉害,陈默闷哼一声,膝盖弯了一下,又立刻站直,双手死死撑着护罩边缘。
“走!”他喊。
阿渔身体一变,化作银白色的螭龙腾空而起。龙尾卷住陈默默腰间的铁链,前爪抓住苏弦肩膀,后爪用力蹬地,飞快往前冲。冰心跟在后面,指尖划过空中,蓝光一闪,冰屑聚成台阶,补上前方断裂的地面。
陈默一边撑着护罩,一边被龙尾带着滑行。他能感觉到火焰在消耗体力,每过一秒都像在抽干身体里的热气,但他不敢松手。
头顶一块大冰砸向苏弦后背。阿渔转头喷出热浪,把冰块烧掉大半,剩下的渣也被火墙烧没了。苏弦琴声没停,手指早就磨破了,鲜血染红了整段琴面。
冰心双手结印,两边冰墙升起,挡住不断掉落的冰块。她呼吸急促,脸色比雪还白。一根冰矛从上面刺下来,她躲得慢了点,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洒在地上,马上冻成红色的小点。
“还能撑吗?”陈默问。
“能。”她回了一句,抬手再放出寒气,封住脚下裂开的缝。
三人一龙在废墟中穿行,身后通道一直在塌。每次震动都让空间扭曲,有些冰墙直接消失,露出后面的黑空。要不是火墙挡着混乱的气息,早就有人掉进深渊了。
苏弦琴声忽然一顿。
她皱眉,琴上那根断弦剧烈跳动,像是要挣脱。她立刻用手按住,可那根弦自己拱起来,差点割破她的手掌。
“它想抢控制权。”她说,“不能再弹了,不然它会顺着琴音反扑。”
“那就换办法。”陈默说,“别停,改用共鸣。”
苏弦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她不再拨弦,而是把手贴在琴身上,慢慢输入灵力。骨琴开始自己震动,频率和她的呼吸一样,发出低频的波。这波动扩散出去,和地底传来的震动对抗,暂时稳住了周围。
阿渔龙爪猛地抓地,全身绷紧:“前面十步,冰层要断!下面是空的!”
话音刚落,脚下的冰咔嚓裂开,三人踩上去,立刻往下陷。阿渔龙尾紧紧缠住陈默,用力一甩,把他扔向前方完好的冰面。陈默落地翻滚,马上伸手撑起火墙,接住紧跟而来的苏弦。
冰心跳起时踩到一块松动的冰,脚下一滑。她伸手去抓,只抓到冷风。眼看就要掉下去,陈默扑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借着龙尾的拉力硬生生把她拽回来。
“谢了。”冰心喘着气说。
“别说这个。”陈默盯着前面,“还没逃出去。”
他们现在在一个窄窄的U形通道里,前后都被塌方堵死,中间只剩一条勉强能走的小路。头顶冰块还在掉,火墙缩小了一圈,边缘不停闪动。
“这样耗下去不行。”阿渔变回人形,靠在陈默身边,“我们必须快点离开核心区。”
“问题是往哪走。”冰心扶着墙站起来,“原来的路没了,新路要重新算。”
“不用算。”陈默低头看右手,六枚骨戒虽然不动了,但还有温度,“它怕我,所以一定会来找我。我不躲,它就会露位置。”
“你是说……引它出来?”苏弦抬头看他。
“不是引。”陈默摇头,“是逼。它想通过骨戒找下一颗的位置,那我就让它看清楚——谁才是猎物。”
说完,他收回体内的火焰,然后猛地释放。强烈的气息炸开,焚天骨狱领域瞬间扩大,火墙向前推进,把快要倒塌的冰柱全烧成了蒸汽。
这一击很耗力气,他胸口起伏,额头出汗。但效果马上出现了——远处一道黑线快速冲来,直奔他们所在的位置。
“它来了。”阿渔抓住陈默的手臂。
“准备。”陈默走到最前面,握紧剑匣,“等它靠近,苏弦立刻压制波动,阿渔带路,冰心断后。”
黑线撞上火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光照出它的样子,它开始凝聚,隐约能看到一张扭曲的脸,眼睛像黑洞一样吞光。
苏弦双手按在琴上,疯狂输出灵力。骨琴高频震动,空间又稳了半秒。阿渔耳朵一动,指向右前方:“那边!有斜坡通向下层!”
“走!”陈默收拢护罩,四人紧贴右边冰壁前进。火墙跟着推进,逼得黑影没法靠近。但他们刚跑出十步,地面突然下沉,整条通道开始倾斜。
冰心脚下一滑,单膝跪地。她抬手想结印,发现灵力几乎没了。苏弦琴声变弱,嘴角又流出血。阿渔扶着陈默,低声说:“你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陈默看着前方斜坡,“但只要再撑十步。”
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拉长,映在倾斜的冰面上。碎冰不断滚落深渊,身后黑影蠕动,随时可能突破防线。
陈默右手手指捏得发白,骨戒再次发热。火焰顺着皮肤蔓延,他咬牙迈出一步。
又一步。
火墙没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