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克武就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行头，准时出现在了姚家小院的门口。
这一次，他没让司机跟着，而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开门的是姚虞花，看到他，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小院里，晨光熹微，空气清新。
石桌旁，李默已经坐着了，面前摆着一套简单的茶具，正不紧不慢地温着杯。
“李先生，早。”陈克武走上前，将礼盒放在桌上，“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先生有心了。”李默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
陈克武依言坐下，姿态比昨天更加谦逊。
李默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茶汤碧绿，清香扑鼻。
“尝尝，本地的大青山野茶，虽然比不上你的龙井，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克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而后回甘，一股山野的清冽之气直冲头顶，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好茶！”他由衷地赞叹道。
“茶是好茶，就看喝茶的人，有没有品茶的心境了。”李默的语气不咸不淡。
陈克武心里一凛，知道正题要来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先生，昨天我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今天我来，就是想听一听您的具体计划。
我哥哥在电话里只说了个大概，关于这个洗衣粉厂，您有什么章程，尽管说。
只要计划可行，钱，不是问题！！！”
李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陈先生在西德待了几年，应该知道巴斯夫这家公司吧？”
“巴斯夫？”陈克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知道！世界最大的化工公司，他们的尼龙、染料、化肥，都是世界顶尖的。
我在学校的时候，导师就经常拿他们的案例来教学。”
“嗯。”李默点了点头，“那你知道巴斯夫是怎么起家的吗？”
陈克武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从染料开始的，利用煤焦油提炼合成染料，替代了昂贵的天然染料，迅速占领了市场。”
“说对了一半。”李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看穿历史的深邃，“他们真正崛起的关键，不是技术，而是他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需求’。
在他们之前，欧洲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因为色彩昂贵。
是巴斯夫，让普通人也能穿上五颜六色的衣服。
他们卖的不是染料，而是一种对美的渴望。”
陈克武听得入了神，这些话，他的导师从未讲过。
导师讲的是技术，是化学式，是市场份额。
而李默讲的，是人性，是商业的本质。
李默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洗衣粉厂，也是一个道理。
你觉得，我们卖的是什么？”
“是……能把衣服洗干净的东西？”陈克武试探着回答。
李默笑了，摇了摇头，“对，也不全对。我也不卖什么关子了，直接和你说我们卖的，是体面，是效率，是把妇女从繁重的搓衣板上解放出来的时间。”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现在的人用什么洗衣服？肥皂，胰子。
贵，不好用，伤手，还洗不干净。
我们的洗衣粉，成本比最差的肥皂还低，去污能力是它的几十上百倍，还不伤手。
你说，当老百姓用上一袋我们的洗衣粉，发现以前要搓半天的衣服，现在泡一泡、揉一揉就干净了，他们还会回去用肥皂吗？”
陈克武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是个商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蕴含的恐怖商机。
这根本不是竞争，这是降维打击！
“而且，”李默话锋一转，“这只是第一步。
等所有人都习惯了用洗衣粉，我们会推出不同香型的。
加酶的，护色的，专门洗白衬衫的，专门洗羊毛衫的……我们不仅要占领市场，我们还要定义这个市场，制定这个市场的规则！”
“就像西门子制定电器的标准，奔驰定义汽车的豪华一样。
未来提到洗衣粉，所有人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必须是我们的品牌！”
李默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陈克武的心里。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利用信息差，在国内赚点快钱的小项目。
但现在听来，这哪里是什么小项目，这分明是一个要在中国日化领域，建立一个庞大帝国的野心！
陈克武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他身上那股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度，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这哪里是十七岁？这分明是一个活了百年的商业巨擘！
他想起了哥哥的电话，想起了那句天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的重量。
“李先生……”陈克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我……我明白了。
这个项目，我投了！八百万，给我几天时间，我马上回去让财务尽快把钱给提出来。”
李默却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陈先生，你好像还没明白。”
“啊？”陈克武又懵了。
“全国的市场份额，成为一国的龙头企业老大，这块蛋糕到底有多大有多香。
后面甚至可以用这一招打出很多联名的生意，我们不止是卖洗衣粉，还可以卖更多东西！这个方法，我暂时先将它称之为捆绑效益！”
“咕咚。”
陈克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看着李默，眼神已经从昨天的震惊，变成了今天的狂热和崇拜。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身后的石凳。
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陈克武对着李默，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是九十度的，发自肺腑的鞠躬。
“李先生，不，李大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陈克武，服了！心服口服！”
他直起身，双眼放光，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八百万！不够！远远不够！”他挥舞着手臂，状若疯狂，“这八百万，是我哥，是我陈家，还有我一部分对您的信任和投资！但是现在我个人！
我陈克武，再追加四百万！这是我这些年在国外辛辛苦苦攒下的全部身家！”
“一共一千两百万！我全部投进来！”
“我不要什么决策权，也不过问经营！我只要一个股东的身份！李大师，您尽管吃肉，我陈克武能在后面跟着喝口汤，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角落里，本来是过来送早饭的姚和韵，端着一盘包子，已经完全傻掉了。
他从李默谈巴斯夫的时候就在那儿了，一直躲在树后偷听，手里的包子从热到凉，他都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已经被这两个人谈话的内容给撑爆了。
什么巴斯夫，什么天然气尼龙……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那是一个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宏伟世界。
而现在，他亲耳听到，陈克武，那个市长的弟弟，那个海归大财神，哭着喊着要把一千两百万塞到自己贤侄的手里，还生怕人家不要。
一千两百万啊！
姚和韵感觉自己有点缺氧，眼前发黑。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老姚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和李默的差距，不是级别，不是能力，而是维度。
自己还在三维世界里为了清河县的一亩三分地打转，人家李默，早就在五维空间里布局全世界了。
这一刻，姚和韵看着李默的背影，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不是什么贤侄，这不是什么妖孽。
这是神仙下凡来渡我们清河县了！
这是清河县有史以来绝对的大功臣。
甚至是说，未来还会对整个国家有着卓越贡献的大人物！
一千两百万的巨款，就这样在姚家小院的石桌上，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定了下来。
陈克武像是怕李默反悔，当天上午就通过他那神秘的海外渠道，直接让家族快速提取现金出来。
这现金不是好凑的，但是奈何上面还有一个市长哥哥。
一旦决定拍板做什么事情，想不快都难。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面，其效率之高，速度之快。
让姚和韵这个老县长再次咋舌。
资金到位，土地也已平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李默，就是这股东风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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