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和祁同业、蔡春来出了堂屋,三人站在院子里聊天,堂屋里祁同福焦急的看向这里,却不敢上前。
祁同业掏出一支烟递给祁同伟,两人点上之后,他深吸了一口,语气沉重: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让我看好家里,这个我没做好。”
祁同伟叹了口气:“你管着那么大一个集团,千头万绪,哪里还有精力时刻盯着村里这些细枝末节。”
一旁的蔡春来赶忙接过话头,脸上带着懊悔:“哥,是我的错!”
“以前凌同妤他们就试探着拉拢过我,我没怎么搭理他们,当时也没当回事,没想到…没想到他们转头就盯上了其他人。”
祁同伟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小子知道就好。我听说你老婆闹了多少次,你在外面到底养了多少?”
蔡春来讪笑道:“哥...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祁同伟怒道:“逢场作戏还能让你老婆发现,废物!”
蔡春来低着头,不敢再狡辩了!
“你等着,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再收拾你!”
蔡春来头低的更深了!
祁同伟不再看他,吐了一口眼圈,对祁同业说道:
“向阳的事情,我会另外派人去查清楚,你们不要再插手。”
“当务之急,是尽快摸清村里还有多少人跟那边有牵扯,牵扯到了什么程度。”
“尤其是这个水生,我估计......已经陷得不浅了。”
蔡春来连连点头:“确实。”
“这些年,跟着我出去干工程的都赚到钱了!但奇怪的是,那些留在村里的,也有几家发了财。”
“问起来都说是做了点小生意,您也知道现在这年头,机会多,我也就没多想……现在想来......这里面恐怕不简单!”
祁同伟道:“你还不算太傻!你老实说,你的建筑公司,没在吕州掺和什么吧?”
蔡春来立刻保证道:“哥,我发誓!”
“除了咱们伟业集团自己的项目,我在吕州地界,甚至整个汉东,没接过任何一个外面的工程,更没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祁同伟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你们最近就留在村里吧,把眼下这些烂摊子理清楚。另外......”
他扭头看了看堂屋里的祁同福道:“重新物色个村长人选吧。同福大哥人太老实,压不住现在这些心思活络的人了。”
“必须选个有手腕、有威信的人来当这个村长,不然以后肯定还要出大乱子。”
祁同业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
确实,最近打着各种旗号来找他办事的村里人越来越多,有些请托明显是踩着红线的。
虽然他每次都严词拒绝,但难保这些人不会去找别人。
以他和祁同伟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们洁身自好,也挡不住有人在外面打着他们的旗号招摇撞骗。
“我明白,”祁同业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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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回到京州后,祁同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赵立春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见赵立春面色不善。
祁同伟笑道:“赵叔,您找我啊?”
赵立春直接摆了摆手:“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好的,赵叔!”
赵立春无奈摇头:“听周永红说,你们公安厅插手了吕州月升集团的案子?”
“是的!”祁同伟坦然承认,“具体情况,我也跟周书记解释过了。”
“我们接到举报,反映这个案子可能存在重大隐情,念及这个案子涉案影响比较大,所以省厅介入了调查。”
“哦?”赵立春身体微微前倾,“我刚问过育良,他说月升集团非法集资,证据确凿。”
“李能臣伪造材料骗取贷款,也有真凭实据。”
“怎么到了你这里,又有什么重大隐情了?你查到什么新的东西了?”
“赵书记,育良书记了解的只是部分事实,但这里面另有内情。具体的细节,还在核查中。”
赵立春道:“什么内情我不管,是事实不就行了!你们办案不是只看事实、讲证据吗?”
“周永红那边也说了,李能臣现在不是还没最终定罪嘛!你现在就把案子接过来,是不是太早了?”
“况且,这个案子牵扯到几十亿资产的处置,关系到几百个供应商和员工的利益。怎么能一句有内情就推翻?”
“我看,如果没什么确凿的新证据,还是让吕州按程序办吧!你如果不放心,最后把关核实一下不就好了?”
祁同伟心道,估计周永红又给老赵吹了什么歪风。
他面露为难之色:“赵书记,我认为这个案子由我们省厅来查更合适。”
“举报人把材料上来,我们也接收了,如果再把还没查清,就把案子还回去,置省厅的权威何在?”
“而且,现在李能臣的股权已经抵押给了吕州的国企,省厅的调查并不影响他们依法进行资产处置。”
“那性质能一样吗?”赵立春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省厅这边大张旗鼓地立案调查,那边几十亿资产的处置工作还怎么正常推进?”
“哪个部门、哪家企业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
祁同伟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赵书记,您这可太小看他们吕州市委市政府的魄力了!”
“依我看,有没有李能臣这个人,恐怕都不影响他们按既定方案处置资产!”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赵立春被他混不吝的样子气得发笑,手指虚点着他,“这种不利于团结、不负责任的话,以后不准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着火气,他也知道祁同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态度如此坚决肯定有所依仗!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有没有掌握真凭实据?”
祁同伟收敛笑容,正色道:“两条……不,加上一个还没出世就夭折的婴儿,是三条人命!”
“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被他们逼死了!赵书记,这里面要是没有天大的猫腻,您觉得,可能吗?”
赵立春的眉头猛地拧紧:“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一条是李能臣的亲舅舅,不堪压力跳了楼。一条是他手下掌握核心技术的工程师,被发现酒精中毒死亡。”
“还有一个......是他怀孕的女秘书,受到惊吓和逼迫,流产了!
“您说,这样的案子,我敢放心交给他们去查吗?”
赵立春沉默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愤怒的,并不仅仅是下面闹出了人命!
事实上,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在地方发展过程中,激烈的利益冲突有时难免会让人走向极端。
他真正愤怒的是,吕州方面,竟然敢把如此恶劣的事情对他完全隐瞒!
这是失控的危险信号!对他而言是,不能容忍的。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
祁同伟坐在对面,仔细地捕捉着赵立春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良久,赵立春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祁同伟一眼:“即便如此,调查也不能无限期拖下去!”
“马上就是八月份,九月之前,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否则,今年吕州关于月升集团的资产处置和公司重组任务就彻底泡汤了,这关系到年度经济指标!”
祁同伟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果然,在老赵这里,稳定和经济数据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好在还有一个月时间,他立刻保证道:“行!请您放心!”
“九月一日之前,我一定给您,也给省委一个明确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