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年集暖乡情·初六探外家
初六的天刚亮透,窗棂上还沾着层薄霜,檐角垂着的冰棱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邢成义是被堂屋的动静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就听见母亲在厨房和父亲说话的声音——母亲正往灶膛里添柴火,父亲则在收拾给外公带的东西,塑料袋子摩擦的声响混着柴火“噼啪”声,格外有烟火气。
“成义,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母亲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你大舅早上打电话说,你二舅半夜从外地赶回来了,三姨一家也到了,开着车来的,咱们得早点去,先给你外婆上柱香。”
邢成义应了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条缝——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村里的小道上积着残雪,被早起的村民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偶尔有麻雀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添了几分过年的热闹。他转身叫醒身边的王红梅,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婴儿房,邢人汐裹着粉色襁褓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点口水,看着格外招人疼。
“人汐还没醒,咱们先收拾,等她醒了再给她换衣服。”王红梅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你把昨天给外公买的棉鞋、给珊珊和浩炫的文具礼盒拎出来,别落下了。”
邢成义应着,从储物间里拿出礼品袋——里面的棉鞋是母亲特意挑的加绒款,说外公冬天脚容易凉;给石珊珊的文具礼盒里装着她最爱的水彩笔和画本,石浩炫则是个会唱歌的小熊玩具,都是前几天一家人去镇上赶集时精挑细选的。等他把东西拎到堂屋,父亲已经把车发动好了,是辆半旧的三轮车,车斗里铺着厚厚的棉垫,母亲正往上面放暖水瓶和装着馒头的篮子。
“红梅,把人汐抱过来吧,我看她也快醒了。”母亲探进头来,话音刚落,婴儿房里就传来邢人汐“咿呀”的哼唧声。王红梅赶紧走过去,刚把女儿抱起来,小家伙就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抓着母亲的衣领,一点也不闹。
一家人分工合作,母亲帮着给邢人汐换衣服,红色的小棉袄上绣着只小兔子,配上白色的加绒小鞋子,活像个年画里的娃娃;父亲则把礼品袋和暖水瓶搬到三轮车上,邢成义负责扶着王红梅和孩子上车。等所有人都坐好,父亲发动三轮车,“突突突”的引擎声在安静的村道里响起,朝着外婆家的方向驶去。
外婆家在邻村的东头,距离不算远,骑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路上,母亲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田野,忽然叹了口气:“去年这个时候,你外婆还在村口等咱们呢,今年就只剩你外公一个人了。”邢成义心里也跟着一沉,想起外婆在世时的模样——每次来拜年,外婆都会提前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手里攥着给孩子们准备的水果糖,看见他们就笑着往跟前凑,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正想着,前面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的岔路口开出来,车速不快,车身擦得锃亮,在晨光里泛着光。邢成义一眼就认出那是三姨夫的车,前几年三姨夫做建材生意赚了钱,特意买了这辆车,去年过年还开回来给大家看过。
“是你三姨夫的车!”母亲也看见了,笑着朝车里挥手。黑色轿车很快停在三轮车旁边,车窗降下,三姨的脸探出来,笑着喊:“哥,嫂子,你们也刚出发啊?我还说去村口等你们呢!”
“这不是怕你外公等急了嘛,就早点动身了。”母亲笑着回应,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的石珊珊身上,“珊珊,想外婆家了没?”
石珊珊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红色的棉袄,闻言使劲点头:“想!我还想外公做的糖糕呢!”她话音刚落,后座的车窗也降了下来,三姨夫抱着石浩炫探出头,小家伙看见邢成义,眼睛一亮,挥着小手喊:“舅舅!”
“浩炫也乖,还记得舅舅呢。”邢成义笑着逗他,又看向三姨夫,“姨夫,这车开着真稳,比我爸的三轮车舒服多了。”
三姨夫哈哈笑:“那肯定,等会儿到了你外公家,你也试试。咱们先一起走,你爸的三轮车慢,我在前面开慢点等你们。”
说着,黑色轿车缓缓往前开,三轮车跟在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在积雪未消的村道上慢慢行驶。石珊珊时不时从车窗里探出头,跟邢人汐挥手,两个孩子隔着一段距离,一个笑着挥手,一个眨着眼睛好奇地看,引得大人们都笑了。
很快就到了外婆家村口,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三姨夫先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石浩炫抱下来。三姨则扶着车门,等着邢成义一家过来。父亲停稳三轮车,邢成义先跳下来,又扶着王红梅和母亲下车,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邢人汐抱下来——小家伙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抓着邢成义的衣领,一点也不怯生。
“这就是人汐吧?长得真俊!”三姨赶紧凑过来,轻轻摸了摸邢人汐的小脸,“眼睛跟成义一样,又大又亮,皮肤比红梅还白呢!”
“三姨您过奖了,就是个普通孩子。”王红梅笑着说,又把女儿往三姨面前递了递,“您抱抱?”
三姨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怕抱不好摔着她,还是你抱着吧。咱们快走吧,大舅和二舅肯定都在屋里等着了。”
一行人往外婆家走,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是来拜年的,看见他们就笑着打招呼,问起外公的情况。三姨一一回应,说着“外公身体挺好的,劳您惦记”,语气里满是客气。邢成义跟在后面,看着熟悉的街道,想起小时候跟着外婆来买糖糕的场景,心里又酸又暖。
外婆家的老院子就在村子东头,院墙是用土坯砌的,门口挂着两串玉米和红辣椒,门楣上贴着崭新的春联,是大舅前几天贴的。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大舅从屋里出来,他穿着件深蓝色的棉袄,袖口磨得有点发亮,裤腿上沾着点泥土,手里还拿着把扫帚,看见他们就笑着喊:“可算来了!快进屋,屋里生了火,暖和!”
二舅也跟着从屋里出来,他比大舅小五岁,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点旅途的疲惫,却还是笑着走过来:“成义,好久不见,越来越稳重了。红梅也来了,快进屋坐。”
“二舅您也回来了,路上顺利吧?”邢成义笑着回应,又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大舅,“这是给外公买的棉鞋,还有给珊珊和浩炫的东西。”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大舅接过礼品袋,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开了花,转身朝屋里喊,“爸,孩子们都来了!”
屋里立刻传来外公的声音:“来了?快让孩子们进来!”众人跟着大舅往屋里走,刚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暖意——堂屋的中间放着个铁盆,里面的木炭烧得正旺,热气裹着松木的香气,把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外公坐在炕沿上,穿着件灰色的棉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很深,看见他们进来,慢慢站起身,眼睛里满是笑意:“成义来了,红梅也来了,快坐,快坐。”
“外公,您身体还好吧?”邢成义赶紧走过去,扶着外公坐下,“天冷,您别总站着,小心着凉。”
“好,好,身体硬朗着呢,多亏你大舅天天照顾我。”外公笑着说,目光落在王红梅怀里的邢人汐身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这就是人汐?真好,真好,咱们家又添了个小家伙。”
王红梅把邢人汐递给外公,外公小心翼翼地抱着,动作有些生疏,却格外轻柔,生怕碰着孩子。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像,真像成义小时候,眼睛一模一样。”
大家围着炕桌坐下,大舅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茶是外公自己种的,喝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三姨从包里拿出给外公买的棉袄,递过去:“爸,这是我给您买的棉袄,加绒的,您试试合不合身。”
外公接过棉袄,摸了摸面料,笑着说:“你这孩子,又乱花钱,我还有棉袄穿呢。”
“爸,这不是乱花钱,您之前的棉袄都旧了,这件暖和,您穿着过年。”三姨说着,就要帮外公试衣服,母亲也在一旁劝:“爸,您就试试吧,三妹一片心意,穿着也暖和。”
外公拗不过他们,只好穿上棉袄,大小正合适,黑色的面料衬得他气色好了不少。二舅在一旁笑着说:“爸,您穿这件真精神,比之前那件强多了,出去人家都得说您年轻了好几岁。”
外公被逗得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正说着,大舅忽然想起什么,对大家说:“咱们先去给你外婆上柱香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在后院的小屋里。”
众人都点点头,跟着大舅往院子后面走。后院的小屋不大,是之前外婆用来放杂物的,现在改成了灵堂,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灵位放在正中间的桌子上,上面贴着外婆的照片,照片上的外婆笑着,眼神温和,桌子上还摆着外婆生前最喜欢的瓷瓶,里面插着几支塑料花。
大舅先把带来的水果和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点燃三炷香,递给外公。外公接过香,双手捧着,对着灵位深深鞠了三躬,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他娘,孩子们都来看你了,成义带着媳妇和孩子来了,珊珊和浩炫也来了,你放心,我身体挺好的,孩子们也都孝顺,你在那边别惦记我们。”说着,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滴在胸前的棉袄上。
母亲和三姨也红了眼眶,母亲接过大舅递来的香,对着灵位拜了拜,小声说:“娘,我们来看您了,您在那边好好的,别担心家里。”三姨也跟着拜了拜,眼泪掉在手里的香上,把香灰都打湿了。
邢成义接过香,看着外婆的照片,想起小时候外婆给他讲故事的场景——夏天的晚上,外婆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抱着他,手里摇着蒲扇,给他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声音轻轻的,像月光一样温柔。那时候他总缠着外婆,让她再讲一个,外婆从不嫌烦,总是笑着答应。现在再也听不见外婆的声音了,他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王红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慰他:“别太难过了,外婆知道咱们来看她,肯定很高兴。”邢成义点点头,把香插进香炉里,又对着灵位鞠了一躬,心里默默说:“外婆,我会好好照顾外公,照顾爸妈和红梅、人汐,您放心吧。”
祭拜完外婆,大家回到前屋,外公的情绪也平复了些,坐在炕沿上,喝着大舅递来的热茶。三姨看气氛有些沉闷,就笑着说:“爸,咱们等会儿去村里的长辈家拜拜年吧,大伯、二婶他们肯定也等着咱们呢,正好让孩子们也去认认门。”
外公点点头:“好,去吧,都是自家人,该去看看。”
大舅站起身:“那我去拿点礼品,都是之前准备好的,给每家带点糕点和水果。”说着,他转身去了储物间,很快拎着几个纸袋子出来,里面装着点心和苹果,都是镇上最好的。
一行人往村里的长辈家走,大舅和二舅走在前面,一个提着礼品,一个扶着外公;母亲和三姨跟在后面,手里牵着石珊珊;邢成义和王红梅抱着邢人汐,三姨夫抱着石浩炫,走在最后。村里的路不宽,积雪还没化尽,大家走得很慢,遇到熟悉的村民,就停下来打个招呼,聊两句家常。
第一个去的是大伯家,大伯是外公的大哥,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看见他们来,连忙开门迎接:“哟,都来啦!快进屋,外面冷,冻着孩子可不行。”
大伯母也跟着出来,手里拿着糖罐,给每个孩子都抓了把糖:“珊珊,浩炫,快拿着吃,甜着呢。”石珊珊接过糖,笑着说“谢谢大伯母”,石浩炫则拿着糖,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摆设。
大家围着炕桌坐下,大伯问起外公的身体:“老弟弟,最近身体怎么样?天冷别总往外跑,在家烤烤火,暖和。”
“挺好的,多亏成义他大舅照顾,天天给我烧炕,做饭。”外公笑着说,又指了指邢人汐,“这是成义的孩子,叫人汐,刚半岁。”
“真好,真好,又添了个小家伙,咱们家越来越兴旺了。”大伯笑着说,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递给邢人汐,“给孩子的压岁钱,一点心意。”
王红梅连忙推辞:“大伯,不用了,您年纪大了,留着自己花吧。”
“哎,这可不行,给孩子的,必须拿着!”大伯把红包塞进邢人汐的襁褓里,“孩子小,拿着图个吉利。”
从大伯家出来,又去了二婶家、三爷爷家,每到一家,长辈们都很热情,拿出瓜子、糖果招待他们,给孩子们发红包。石珊珊和石浩炫收了不少红包,小家伙们高兴得不得了,石珊珊还把红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小书包里,时不时拿出来数一遍,嘴里念叨着“这是大伯给的,这是二婶给的”。
走了几家,外公的脚步也慢了些,邢成义看出来他累了,就说:“外公,咱们先回您家歇会儿吧,剩下的几家下次再来,别累着您。”
外公点点头:“行,那就先回去,年纪大了,走几步就喘。”
一行人往外婆家走,路上,三姨忽然对邢成义说:“成义,等会儿吃完饭,让你姨夫开车送我们去你家看看吧,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在外地,没来得及回来,人汐满月酒也没去,这次正好去看看你家的房子,看看孩子的小房间。”
“好啊,欢迎你们去!”邢成义笑着说,“我家也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正好让你们看看我家的院子,去年刚种了棵桂花树,等夏天开花,可香了。”
回到外婆家,大舅就去厨房忙活了,二舅也跟着帮忙,一个杀鸡,一个择菜,动作很熟练。三姨夫想搭把手,却被大舅拦住了:“你坐着歇着吧,平时在外面跑生意也累,今天就别忙活了,我跟你二弟来就行。”
厨房的土灶烧得正旺,火苗舔着锅底,把炖鸡的香气飘得满院都是。邢成义走进厨房,想帮忙烧火,大舅却把他往外推:“你去陪你外公说话,这里不用你,一会儿就好。”
邢成义只好回到前屋,外公正坐在炕沿上,看着石珊珊和石浩炫玩玩具,脸上带着笑意。他走过去,坐在外公身边,小声问:“外公,您还想吃点什么?我让大舅给您做。”
“不用了,你大舅做的就挺好,炖鸡、红烧肉,都是我爱吃的。”外公笑着说,又看向邢人汐,“人汐真乖,不闹人,比成义小时候强多了,成义小时候可淘了,天天爬树掏鸟窝,没少让我和你外婆操心。”
邢成义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小,不懂事,让您和外婆费心了。”
“不费心,看着你们长大,比什么都强。”外公说着,伸手摸了摸邢成义的头,动作很轻柔,像小时候一样。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大舅的声音:“开饭啦!都过来坐!”大家围到桌前,桌子上摆满了菜——一碗油亮的红烧肉,肥瘦相间,裹着红酱;一锅炖鸡汤,金黄的汤里浮着姜片和葱段,鸡腿露在外面,看着就软烂;还有清炒青菜、炸丸子、凉拌木耳,满满一桌子,都是家常的味道,却格外香。
外公坐在主位,大舅和二舅坐在两边,母亲和三姨坐在对面,邢成义、王红梅、三姨夫带着孩子们坐在剩下的位置。大舅给外公倒了杯酒,又给二舅和三姨夫倒了些,母亲和三姨喝果汁,邢成义要开车,也喝果汁。
腊月年集暖乡情·初六探外家
“来,咱们喝一杯,祝大家新年快乐,也祝爸身体硬朗!”三姨夫端起酒杯,率先提议。众人纷纷举杯,玻璃杯和搪瓷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热气从杯口飘出,裹着酒香和果汁的甜意,把屋里的气氛烘得更暖了。
外公抿了口酒,脸上泛起红晕,夹了块炖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里满是满足:“还是你大舅炖的鸡香,跟你外婆以前炖的一个味。”大舅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爸,您爱吃,我下次再给您炖。”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二舅说起在外地工厂的生活:“厂里管吃住,宿舍有暖气,就是活儿有点累,有时候要加班到晚上十点。不过工资按时发,我攒了点钱,打算明年回来给爸买台新的洗衣机,冬天洗衣服不用冻手。”
母亲听了,连忙说:“不用你买,我和你哥都有工资,给爸买家电的事,我们来就行。你在外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姐,我都长大了,该给家里做点贡献了。”二舅笑着说,又夹了块红烧肉给外公,“爸,您多吃点,补补身子。”
三姨则跟王红梅聊起了育儿经:“红梅,人汐晚上睡得多吗?浩炫那时候总半夜醒,我和你姨夫轮流抱,熬了好几个月才好。”
“人汐还算乖,晚上一般就醒一次,喂完奶就接着睡。”王红梅笑着说,又给邢人汐喂了点温水,“就是白天精力好,总爱抓着东西玩,有时候能玩一上午。”
石珊珊和石浩炫吃得很高兴,两人坐在儿童椅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炸丸子,石浩炫吃得满脸都是油,石珊珊就拿出纸巾给他擦脸,像个小大人似的。邢成义看着孩子们的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和表哥表姐一起过年的场景,心里满是暖意。
吃完饭,大舅和二舅收拾碗筷,母亲和三姨帮忙擦桌子,邢成义和三姨夫则陪着外公坐在炕边聊天。外公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相册,翻开给他们看:“这是成义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他才五岁,跟着我去赶集,非要买糖葫芦,哭着闹着不走。”
照片上的邢成义穿着件蓝色的棉袄,手里举着糖葫芦,脸上还挂着泪珠,样子又可爱又好笑。邢成义看着照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外公,您怎么还留着这些照片啊?”
“当然要留着,都是念想。”外公笑着说,又翻到一张外婆的照片,照片上的外婆穿着碎花棉袄,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针线,笑得很慈祥。外公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久久没有移开,声音也轻了些:“你外婆最喜欢这棵老槐树了,夏天的时候总在树下做针线活,说树下凉快。”
屋里的气氛安静下来,三姨夫连忙转移话题:“爸,等会儿我们去成义家,您要不要一起去?去看看成义的新房子,也让您散散心。”
外公摇摇头:“不了,我年纪大了,坐车头晕,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行,我们早点回来,给您带点成义家的点心。”三姨夫笑着说。
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去邢成义家。三姨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大红包,塞进王红梅手里:“红梅,这是给人汐的红包,你拿着。成义结婚的时候我们在外地,没来得及回来道贺,人汐满月酒也没去,这红包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三姨,您太客气了,不用给这么多。”王红梅连忙推辞,邢成义也在一旁说:“三姨,您心意我们领了,红包就不用了,您赚钱也不容易。”
“哎,你们这就见外了!”三姨把红包往王红梅怀里塞,“这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们的,必须拿着!人汐是咱们家的小公主,第一次见面,哪能没有红包?”
王红梅没办法,只好收下红包,连声道谢:“谢谢三姨,您太照顾我们了。”
一行人上了黑色轿车,邢成义坐在副驾驶,跟三姨夫聊着天;王红梅抱着邢人汐坐在后排,三姨带着石珊珊和石浩炫坐在另一边。车子缓缓驶出外婆家的院子,外公站在门口挥手送别,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才慢慢转身回屋。
车子沿着公路往邢成义家的方向开,路边的田野里积着残雪,远处的村庄笼罩在薄雾中,像一幅水墨画。石珊珊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外面,时不时地问邢成义:“成义哥,你家有小狗吗?我最喜欢小狗了。”
“有啊,我家有只黄色的小狗,叫大黄,可听话了,你到了就能看见它。”邢成义笑着说。
石浩炫听了,也兴奋起来,拍着小手喊:“小狗!我要跟小狗玩!”
十几分钟后,车子就到了邢成义家的门口。邢成义家是座两层的小楼,外墙贴着米白色的瓷砖,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门口挂着红灯笼和春联,看着很气派。大黄听见汽车的声音,从院子里跑出来,摇着尾巴围着车子转,嘴里还“汪汪”地叫着。
“哇,是大黄!”石珊珊高兴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就去摸大黄的头,大黄也很温顺,任由她抚摸,还舔了舔她的手。
“慢点跑,别摔着。”三姨连忙跟下车,叮嘱道。
邢成义领着大家往屋里走,打开门,客厅里宽敞明亮,沙发上放着几个彩色的抱枕,茶几上摆着水果和糖果。王红梅抱着邢人汐去了婴儿房,三姨也跟着过去,看着婴儿房里的小床、玩具架和墙上的卡通贴纸,忍不住赞叹:“这房间布置得真温馨,人汐真幸福,有这么漂亮的小房间。”
“都是成义选的,他说要给孩子最好的。”王红梅笑着说,又指着小床上的毛绒玩具,“这些都是成义出差的时候买的,每次出差都不忘给孩子带礼物。”
三姨看着邢成义,眼里满是欣慰:“成义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红梅,你真有福气。”
邢成义听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三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红梅在家带孩子也很辛苦。”
大家在客厅里坐了会儿,邢成义给每个人倒了杯茶,又拿出水果和点心招待他们。石珊珊和石浩炫跟大黄在院子里玩得很开心,大黄追着石浩炫手里的玩具跑,时不时地摇着尾巴,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多,三姨看了看时间,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你外公家了,不然你外公该担心了。”
“再坐会儿吧,晚饭就在这儿吃,我让红梅做你爱吃的红烧肉。”邢成义挽留道。
“不了,下次吧。”三姨笑着说,“你外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而且明天我们还要去你二姨家拜年,得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大家起身准备离开,邢成义从储物间里拿出几袋点心和水果,塞进三姨手里:“三姨,这是给您和外公带的点心,您拿着,路上吃。”
“你这孩子,又给我们东西。”三姨嘴上说着,却还是收下了,“那我们走了,有空常去外婆家看看你外公。”
“好,我们会的。”邢成义点点头。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出院子,大黄跟在车子后面跑了一段路,才慢慢停下来,站在门口摇着尾巴。邢成义和王红梅站在门口挥手送别,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王红梅抱着邢人汐,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红包,笑着对邢成义说:“三姨真疼人汐,给这么大的红包。”
邢成义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摸了摸邢人汐的头:“都是一家人,互相惦记是应该的。今天去外婆家,虽然想起外婆有点难过,但看到外公身体还好,大舅二舅和三姨一家都好好的,心里也踏实多了。”
“是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王红梅靠在邢成义怀里,看着怀里熟睡的邢人汐,脸上满是温柔。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客厅里,暖烘烘的。大黄趴在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邢人汐均匀的呼吸声。邢成义抱着妻女,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所谓的年味,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一家人聚在一起,互相惦记,互相温暖,把平凡的日子过出满满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