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师尊的状况。
元玺低声道了句师尊见谅,就将手放在万言默的腹部,灵力如汩汩流水涌进她的身体,在丹田处缓慢盘旋。
元玺收回手掌,疑惑不已。
师尊丹田处的灵力依旧如浩荡江河,浑厚磅礴,按理来说不该表现为毫无灵力的凡人体质才对。
元玺又道了一声见谅,而后灵力便从丹田往外延伸,开始探索每一条筋脉。
“怎么会……”
元玺停下灵力探寻,神情呆滞。
所有筋脉全部堵塞,灵力完全无法运转,被困在丹田内无助循环,却无法参与整个身体的大周天循环,假以时日,恐怕师尊会灵脉枯竭而亡。
元玺突然觉得自己下手轻了,竟然放过了那两个不孝之徒的魂魄,她就该将二人灵魂拘禁,日日折磨,直至魂飞魄散!
“静心。”
元玺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她将灵力在体内循环几个周天后,慢慢平息。
元玺想到了那只传信纸鹤,她从乾坤戒中取出。
字迹清晰而熟悉,有师尊写字时将点化撇的习惯,而纸鹤上残留的少量灵力也的确属于师尊。
如此说来,这纸鹤的确是师尊传给她的。
但元玺却更加疑惑了。
纸鹤传信用于两个修士之间,能做到千里传信,一方在纸鹤上写下字或封音入信,另一方过一段时间就能收到,而收到信的时间长短,取决于灌入纸鹤灵力的多少。
元玺从收到纸鹤传信,到开启随身阵盘回宗,再到去华青峰山顶,至多一刻钟。
而在这短短一刻钟,师尊灵力被封关进玉棺设为阵眼,华青峰山顶杀阵开启,两个逆徒借风隐匿从旁看戏。
太快了,不该这么快……
单单是一个阵法启动也不止需要一刻钟。
除非。
师尊不是在今天罹难,这阵法也不是在今天开启的。
有人在半个月以前或者更久,就在算计她和师尊了。
“师尊,你被困于这一隅之地又有多久了呢?”
元玺叹息一声。
上次传信是半月前,那是她们心照不宣传信交谈的日子。
师尊会询问她的近况,谈一谈宗门发生的大事,她则会跟师尊讲自己的所见所闻。
师尊收徒后就很少出去,元玺想做师尊的眼睛,帮她看她还未走完的世界。
万言默给元玺写的信都是隔一段时间再加一点的,一旦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就往信上提一嘴,或是宗门收的好苗子,又或是谁谁谁突破了,元玺对师尊记日志一样的写信方式并不感到无趣,相反,她热衷于在信中挖掘师尊对待这些事情的态度,然后给师尊顺毛。
师尊是个话少的高岭之花,不知道怎么写信,她就用这种方式来凑更多的字数给元玺看。
虽然最后信的字数还是不多。
元玺不由失笑,但很快被悲伤侵袭。
在现在这样的情景里,她的回忆也蒙上了一层感伤的色彩。
她不由想,或许半月前的那只纸鹤,尚还只是师尊还未完成的信呢。
元玺将万言默扶起来,喂给她一颗凝神丹。
师尊不知什么原因昏迷不醒,先喂一颗丹药试试,倘若没有反应,再去找其它宗门的医修。
至于明心宗,她暂时信不过。
等了一刻钟,师尊没有反应,元玺虽然觉得意料之中但不免失望。
元玺托起万言默的背,准备将人御剑带走。
“将惑。”
这次,这把叛逆的灵剑终于肯回家了,它从元玺身前穿石而出,抖了抖剑身,绕着元玺转了一圈才回到剑鞘。
元玺挑眉,将它拔出。
果然见剑身和剑柄交界处的那颗九玄石闪着微弱的绿光。
“贪吃的剑。”
元玺笑骂一句。
这剑找到了山灵的碎片,全给吸收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
元玺眸中浮现冰冷的笑意,唇角弧度似嘲似讽。
师尊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但也不会出事,现在,她该去找宗门的那几个老东西问问话了。
明心宗的人如果知道元玺的心里话,恐怕会很惊讶,她们眼中温润如玉的将悟真君,在心里竟然是这样称呼几个峰主和宗主的。
“委屈师尊了。”
虽然明了万言默听不到,但元玺还是深表歉意。
随后她就便将万言默扶出了玉棺,将一随身折叠法器启用,化作一简易木屋,她把人抱上了屋内的床。
在床边放下一个护体阵盘,元玺挥手将华青峰的隔绝阵撤去,将惑悍然出鞘,飞出华青峰,擦着各峰的护山大阵绕一圈,然后直直插入掌门所在的华元峰山顶。
霎时,七道浑厚的气息齐聚华元峰。
“师侄,不解释一下么?”
掌门万菱的视线从修长的剑身移到凭虚御空的元玺身上,看到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万菱脸色阴沉了一瞬。
“将惑调皮,还望掌门见谅。”
分明刚才还有两三里远,但元玺只走了两步就已到了她们身前。
将惑似是对元玺的话感到不满,斜挑起几颗碎石朝她扔来,但非常精准的只砸中了掌门万菱和华药峰、华真峰两峰峰主。
明明只是三颗碎石,三个元婴修士可以随意避开或碾碎,但就在那一瞬,他们发现自己浑身僵硬,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受了那三颗碎石的袭击。
对元婴期的身体强度来讲,并不疼,但其中耻辱却足够让人铭记。
而随之而来涌上心间的,却是恐惧,直面强者的无能为力的恐惧。
在绝对的实力下,他们,只是元玺眼中的蝼蚁。
冷汗袭上万菱的额头,方才的气势早泻得一干二净,他喏喏点头:“是,是,将惑还小……”
“噗——”
华远峰峰主罗违没憋住笑出了声。
将惑是元玺在秘境里得到的上古灵剑,不知道随那秘境一起存在了多久,虽然生出的剑灵的确幼稚,但绝对称不上“小”。
这老东西,真是被吓糊涂了。
“罗违!”
万菱色厉内荏地吼道。
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只会让人发笑。
六大峰的其它峰主也故意笑出声来嘲讽万菱,她们对这个占用宗门最多资源,还把所有杂事扔给她们的宗主,并没有什么同门情谊,对他出糗她们乐于看笑话。
元玺不参与峰主们和掌门的勾心斗角,只静默地看着。
在万菱要恼羞成怒暴起伤人时,元玺才幽幽开口:“师伯。”
万菱咬咬牙,把怒火憋了回去,扯出一张虚伪的笑脸:“师侄有何事要说啊?”
“师尊座下两个逆徒欺上瞒下,在华青峰山顶设了绝杀阵和迷瘴阵,我失手杀了二人,特来向师伯告罪。”
元玺分出神识隐秘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好几个峰主都是一脸诧异的神情,似乎都对此事毫不知情。
万菱则皱起了眉,似乎很是惊怒。
有二人,倒是脸色不正常了一瞬,但很快跟其它峰主一样惊讶起来。
李木棠,钱白。
元玺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