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玺半阖眼眸,掩去其中色彩,她等几位宗门高位者演完了,才又继续说:“诸位也知,我将师尊视为亚母,你们可知,他二人对师尊做了什么!”
元玺的话音刚落,七人便适时露出不解的神情,华元峰峰顶天光正亮,但元玺的视线从她们身上一一划过时,却只觉心底发寒。
阳光明媚,照在这七尊傀儡一样的人身上,好不诡异。
其中一个傀儡装模作样地取悦看客,他惊问:“师侄快讲,那二人作甚了?我师妹又如何了?”
多么完美的表演,好一副为师妹担心的好师兄模样。
元玺只觉有些反胃,她咽了咽喉咙,再开口时已与平常无异。
她忿忿道:“他们竟将师尊置于棺材里!还设为了华青峰杀阵阵眼!”
“这……?”
“怎么可能?”
“临沧她已是化神期,怎么可能被两个小辈算计?”
“师侄莫不是诓我们的?”
……
元玺这话一出,就像是给一群傀儡注入生气一般,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可能性,怀疑元玺在诓骗她们。
“我以神魂起誓,我所言绝非虚语!”
元玺脸色沉痛,竖起三指,朝天发誓。
越是高阶修士,越少对天发誓,因为天道对她们这些高阶修士时刻监视着,巴不得把她们劈得魂飞魄散。
元玺此次回宗,她们已经看不出元玺的真实境界,要知道她五年前还不过元婴后期,出去一趟,竟比她们这些“前辈”先一步摸到“道”的门槛,跨入了化神境界。
这也是她们在被将惑挑衅后,没有朝元玺动手的原因。
这样天赋异禀的怪物,她们惹不起。
“师侄何必发此毒誓,我们自然是信你的!”
在元玺发誓后,她们又换了一副嘴脸,假意劝道。
元玺时刻关注着她们,现下只觉作呕,但她还是配合着她们演戏。
“有师姨师伯和师叔们的话我就放心了,我今日邀各位前来也是救师心切。”
元玺的目光一一扫过六位峰主和万菱,才继续道,“各位不知,此二人死前向我告知了一些事情,我这才迫不及待来找各位了。”
元玺语气幽幽,像是鬼物的吐息萦绕身侧,让她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两人身体颤抖了一瞬,很快又恢复镇定。
“等等……师侄,他们如何告知的你的?你……莫不是施了搜魂之术?”
从空间波动的时间来讲,元玺回来没多久,根本来不及审问,万菱一下子怀疑到她用了禁术搜魂。
于是他假意担忧,实则心怀恶意地质问。
一旦元玺用了禁术,那她那在修真界的一切好名声都将毁于一旦!
只要他将此宣扬出去……
万菱忍不住翘起唇角。
“师伯怎么会这么想?师尊教导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我自不会用此阴损招数。”话是这样讲,但元玺却一副被戳中的模样,眼神闪躲。
万菱眼中闪过阴狠笑意,他故作怅然:“师侄乃师妹教出的长徒,我自是相信的,但……这搜魂禁术,不得不严查啊!
“师侄你看,要不你再发个誓吧,我们这群老东西都在这儿看着,也不会冤枉了你,是吧?”
元玺眼神更加躲闪,她状似无助地低下头,以手掩面,似乎被逼得无处可逃了。
万菱险些笑出声来,他一脸一切尽在掌控的神情,方才卑微附和元玺的人仿佛不是他一般,他觉得自己又恢复成了宗门里说一不二的君主,整个人气势再度膨胀。
其实万菱还做了二手准备,他手里就握着传送石,如果元玺妄想杀人灭口,他就立刻迁到千里之外,然后将她所行之事公之于众,让她跌落神坛!
毕竟,元玺在修真界的名声和威望,是他这个宗主都望尘莫及的,他看不惯她不知收敛的招摇模样很久了。
正当万菱准备继续逼问时,他忽地猛然顿住。
因为他听到了元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元玺指缝里渗出的笑在此情此景下莫名显得悲凉而疯狂,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双肩耸动,浑身颤抖。
元玺撩起垂落的碎发,她自回来后就没整理过自己的形象,此时额前过长的头发散落脸庞,桃木簪束起的发髻低垂脑后,随着她笑的弧度颤颤巍巍,灰扑扑的法袍包裹着她清瘦的身体,她这副模样,更像是一个奔走在外的可怜散修,而非宗门至强,堂堂化神尊者。
七人被她笑得心里发虚,她们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率先开口问她在笑什么。
元玺抬手拭去眼尾渗出的泪,手撑着腰喘了几口气,才抬头望向她们。
她站直身体,像根突然长起来的竹子。
元玺生得高而俊美,此时居高临下俯视七人,就像一位负衡据鼎的帝王,又如一尊亘古长存的神明。
“我搜没搜魂——”
“李师叔,钱师叔,你们应该最了解才是——”
话音刚落,元玺就抬手碾碎突然抛来的阵石,将惑斩出一道刺目的剑光,痛苦哀嚎声和剑气掀起的罡风混在一起,将断腿和血迹也淹没其中。
这一系列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转瞬就被镇压,甚至无人看清元玺是何时出剑,战斗就已结束。
“你们说是吧,师叔。”
回应元玺的,是二人尚未停止的痛呼声。
元玺顿觉无趣,她隔空掐住两人脖子,生生止住了他们的惨叫,让峰顶再度恢复安宁。
如果忽略地上四根断腿和流淌不止的血的话。
“将悟……”
有人讷讷地唤着她的道号。
元玺转过头去,发现是罗违。
元玺朝她眨眨眼,唇迹泄出一丝笑意,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待人时的温良和善。
但罗违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在李木棠和钱白差点肉体消亡之际,元玺松开了手。
直面死亡的恐惧让二人大口地喘息,他们手撑着地想要逃离,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修士,只是凭借着人的本能想要用手爬走,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谁也没想到,宗门往日里表现得最最温和的元玺,一出手竟这么狠辣!
早知如此,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招惹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