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去。
“放开她!”
他怒吼着挥拳,却眼睁睁看着拳头穿透赵顺喜的身体。
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他这才惊觉自己像团虚影,只能旁观这场惨剧。
眼前的场景与秦盈曾描述的“书中结局”完全重合。
难道他现在看到的,就是秦盈说的书中的故事?
他不甘心地继续嘶吼,扬起的拳头却一次次打在空气里:
“我让你放开她!畜生!”
耳鸣声突然在耳畔炸响,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赵顺喜的狞笑突然与刺耳的监护仪警报声重叠,而秦盈绝望的呜咽里,竟渗入一丝带着哭腔的呼唤:
“傅寒洲!快醒醒!”
他感觉全身的神经都被揪了起来,谁在喊他?
那声音忽远忽近,手腕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被输液管勒住,又像是秦盈生气时拽他的力道。
“别害怕……我在这。”
秦盈的声音带着颤抖,傅寒洲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虚幻地温暖,却穿透了秦盈的虚影。
旁边忽然听到赵顺喜猥琐下流地笑出声,俯身在秦盈耳边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你姐给的兽药真管用,喝下去任由我为所欲为。等傅寒洲看到这场景,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边说边抬手抹了把秦盈嘴角的白沫,眼神瞟过床头桌上的一个空碗,碗底残留着几片深褐色的药渣,边缘沾着暗红的粉末。
傅寒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浑身剧震——碗旁的药瓶标签上“兽用xxx”的字样,正是平日里给牲畜配种用的药。
就在这时,门“砰”地被撞开。
秦美华喘着气冲进来,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身后跟着的竟然是他“自己”。
“寒洲哥哥,我听见动静就来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床上的秦盈:
“妹妹她……她怎么跟赵顺喜……”
赵顺喜意犹未尽地发泄完,转头冲着“自己”邪笑,故意将秦盈的脸按进枕头,露出她颈间大片青紫的吻痕:
“傅团长来得不巧——”
他扯着自己的腰带,语气充满挑衅:
“盈盈早就受够你冷落她,天天在我耳边哭着要和我私奔!”
秦盈突然剧烈挣扎,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猫。
她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看到傅寒洲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指向床头柜——那里的药瓶已经被收走,还有张沾着药粉的糖纸。
“不……药……”
含糊不清的话音未落,赵顺喜就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狞笑:
“你被下药了,现在谁都信你是自愿的。”
梦境里的傅寒洲突然冷笑出声,军装下的身躯紧绷如弦。
他一把扯开赵顺喜,居高临下地扫视秦盈凌乱的发丝、敞开的衣襟,目光比寒冬的冰棱更冷:
“秦盈,你果然和传言一样下贱。”
傅寒洲看着“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冷言冷语,浑身血液凝固——原来当初他竟如此冷漠?!
他走上前,指着桌上的药瓶嘶吼着,想让他看到真相,却发现没有人能看到他,听到他。
他像困兽在原地打转,声音因为怒吼变得震颤:
“等等!你看她的眼睛!是被下药了!”
傅寒洲拼命摇晃“自己”,却发现双手直接穿过对方身体。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巨大的雷声掩盖了秦盈压抑的哭泣。
傅寒洲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决绝地走出房间,秦美华勾起嘴角,一脸得意又阴狠地跟在后边,虚扶着“受惊”又“委屈”的“自己”走出去,假仁假义地关怀:
“寒洲哥哥,妹妹怎么能这样对您……”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与秦盈在军属大院外的巷子里,差点被墙报的情景重合——记忆如重锤砸进脑海:
她失魂落魄地问他,如果她真的被人墙报了,他会不会不要她?
原来是这个意思!
赵顺喜穿好衣服,一脸猥琐地看着秦盈,在她身上抓了一把:
“你看,我就说你迟早是我的,别想了,傅寒洲不会要你这个破鞋了。今晚就不要走了,住在这……”
秦盈像失去了生机的枯木,目光呆滞地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那张糖纸,悄悄塞进口袋。
傅寒洲心碎地看着她,看着赵顺喜走出招待所,听秦盈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是水性杨花,我不下贱……我不下贱……”
“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傅寒洲心如刀绞,他走上前,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无能为力。
秦盈穿好衣服,发疯似的跑出去。
傅寒洲跟在她身后,却在触碰到她发梢的瞬间,场景天旋地转——暴雨声骤然停歇,民政局的绿漆铁门轰然打开。
傅寒洲看到“自己”踩着军靴,重重踏在民政局斑驳的水泥地上。
绿漆斑驳的铁门吱呀摇晃,像张漏风的嘴啃噬着秦盈的呜咽。
穿蓝布工装的工作人员正捧着搪瓷缸子慢条斯理地抿茶,茶水表面浮着茶叶,倒比秦盈眼中的光更鲜活。
墙上贴着\"破除封建婚姻观\"的标语被穿堂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泛黄的痕迹----恰似秦盈被撕碎的人生。
他看着“自己”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离婚报告——上面的\"作风不端\"四个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傅同志,离婚申请?”
工作人员推了推黑框眼镜。
傅寒洲看着“自己”冷着脸递上材料,余光瞥见秦盈蜷缩在角落的木凳上。
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长袖长裤,洗得发白的碎花头巾下,露出半张泛着淤青的脸。
她深深地垂着头,脖颈处还留着昨夜挣扎的淤痕。看着怯懦又胆小,手指不停地绞着褪色的衣角,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泥,整个人像被揉皱的废纸般瑟缩着。
傅寒洲对着她大喊:
“你去告诉他真相,说你是冤枉的,把那张沾着药粉的糖纸拿出来,快去……”
可惜无论他怎么喊,秦盈只是瑟缩着,不敢抬头。
“女方呢?”
工作人员又推了推眼镜,眼神巡视四周,声音公事公办。
秦盈抬起头,怯生生地看过去,嘴巴嗫嚅着:
“我……我没有……”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傅寒洲看着她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眼底翻涌着恐惧与绝望,却又强撑着一丝微弱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