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彩琴看着曾经鲜活靓丽的女儿变成如今颓然堕落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她的手悬在铁栏上方,颤抖着想要触碰女儿,又在半空僵住。
顾平安静静地把玩着变形的银镯,眼皮都没抬,只是冷笑: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平安,不是妈不来,是妈跟你爸一直在给你想办法,平安……”
顾平安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银镯狠狠地撞在铁栏上:
“想办法?”
顾平安突然提高音量,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你是想办法躲开靳文革父母的刁难,还是想办法把事情撇清?这么多天你不管我,现在才露面,是看躲不过去了吧!之前你不是最会替我擦屁股吗,现在怎么,觉得我是烫手山芋了?”
席彩琴后退半步,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顾平安却逼近铁栏,脖颈勒痕因用力暴起:
“从小到大,出了事你都帮我摆平,这次怎么怂了?是靳家太难缠,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管我死活!”
听着顾平安的埋怨和讥讽的语气,席彩琴有些后悔,她应该第一时间来看女儿,不应该听顾振华的话,一味的爱面子,总以为事情还有转机,让女儿落了埋怨。
她喉咙发紧,想起这些天躲在家里犹如惊弓之鸟,却不敢面对女儿的懦弱。
她快走几步,哭着扑到囚室铁栏前,死死抓着铁栏,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儿,心痛难当:
“平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明明那么听话……”
“我怎么变的?
面对母亲的质问,她突然靠近铁栏,脖颈上勒痕随着喘息起伏:
“你以为我想杀人?告诉你,我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就得不择手段!”
她看着席彩琴,疯狂地大笑起来:
“从小到大,你说我就是最出色最优秀的,什么好东西都必须是我的,喜欢就要去争去抢,不管我看上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最终都会有你给我兜底。现在倒问我怎么变成这样?”
她抓起生锈的铁碗狠狠砸向墙壁,瓷片飞溅,有一块擦过席彩琴的脸颊,划出细痕。
碎瓷片在地上拼成尖锐的星芒,像极了顾平安破碎的人生。
“是你让我觉得,只要打着‘爱’的旗号,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被原谅!”
席彩琴踉跄后退,背后撞上桌子发出闷响:
“你怎么这么说话?妈妈都是为你……”
“为我好?”
顾平安凄惨地笑起来:
“杀死靳文革那晚,你把傅寒洲单独留在病房,让他‘多陪陪平安’,你想让他愧疚,让傅家愧疚,想让所有人说‘顾傅两家早该联姻’!”
她死死地盯着席彩琴,眼神猩红:
“你明明知道救他是我自导自演!你不在乎我有没有受伤……”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
“看这个疤,你当时说‘平安真勇敢’,傅家该记着这份情!”
她忽然垂眸沉默,周身散出的死寂像层薄冰,从指尖漫到发梢。
再抬眼时,瞳孔里只剩灰败的空茫,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血肉,只余一副被风一吹就碎的躯壳。
“这么多年,不管我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你们的允许,只有喜欢傅寒洲这件事是你们默许的……”
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现在才明白----你们是想让顾家攀附上傅家吧?哪有父母这样爱孩子的?”
她猛地抓着铁栏,瞳孔因愤怒而震颤:
“从我记事起,就跟在他身后,长大了我喜欢他,死缠烂打,你们明明知道他不爱我,却默许我当笑话——因为只要我还吊着傅寒洲,外人就会说‘顾家和傅家迟早结亲’。”
她突然笑出声,像个破碎的娃娃:
“多可笑啊,我以为自己在追爱,原来只是你们换取面子的工具……”
席彩琴的神色有些慌乱,捂着脸摇头:
“不、不是的……我们只是想让你和傅寒洲在一起……”
顾平安突然抓起一把头发狠狠扯下,将发丝甩向铁栏:
“在一起?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垃圾!而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你以为秦盈成了残花败柳,我们就有了机会,可你知道吗?她根本没被墙报!哈哈哈……”
她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撞在墙上碎成回音。
笑了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阴狠地看着席彩琴:
“你知道吗?就算她被墙报了,傅寒洲也不会不要她,哈哈哈……这就是我跟秦盈的区别。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你们费尽心机,以为包装出来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儿,别人就会稀罕?可惜,人家不稀罕,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跟在他身后十年,就是个笑话!”
她疯狂地摇晃着铁栏,眼神忽然变得张狂狠戾,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所有!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我不甘心!都是他们不知好歹,所以我杀了人!你们就没有错吗?是你,是你们……把我教成了怪物!”
她摇晃栏杆时,墙上“林昭”二字的笔画被震得簌簌掉灰,仿佛那个名字也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