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玲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时,阮知意换好衣服出来,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青春洋溢。
“妈妈,听晚,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素食馆好不好?我听同学说特别好吃!”
“好。”阮玉玲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女儿的背包,“顾小姐也一起吧?让我有机会正式感谢你。”
顾听晚看了看时间,点头,“好。”
三人走出舞蹈学院大楼时,夕阳正好。金红色的光铺满校园的林荫道,年轻的学生们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笑声飞扬。
阮知意走在中间,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顾听晚,脚步轻快得像要跳起来。
“妈妈,下周排练时,我想试试把那段慢板再改一下……”
“好,你想怎么改都行。”
“听晚,你说如果我在那个跳跃中加入一点滞空感,会不会更有‘飞扬’的意境……”
“可以试试,但要注意落地缓冲。”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顾听晚看着身边这对母女,一个在笨拙地学习如何松开手中的线,一个在小心翼翼地展开受伤的翅膀。
她忽然觉得,这或许是她参与过的最有意义的“项目”之一。
不是商业并购,不是科技研发,而是帮助一个人找回自己,帮助一对母女重新找到深爱着对方的那个彼此。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一个女孩对舞蹈的热爱,和另一个女孩愿意伸出的手。
车子驶来时,阮知意忽然回头,对着夕阳下的舞蹈学院大楼,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妈妈,听晚,”她笑着说,“我觉得,我终于在跳舞了。”
不是完成作业,不是执行任务,不是达成KpI。
就只是,跳舞。
阮玉玲看着女儿在夕阳中发光的侧脸,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然后握紧了女儿的手。
顾听晚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她知道,距离国家大剧院的舞台还有一个月。
但有些更重要的东西,已经提前到来了。
——
晚上十点,盛翰娱乐总裁办公室。
江行舟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却没怎么抽。
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和窗外来去不定的霓虹。
他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那份标着鲜红的“加密”字样。
《凤鸣千秋》核心资料泄露评估报告,璀璨传媒跟风立项的《凰权》,从题材、人设到宣传节奏,都跟盛翰最近主推的电视剧项目几乎一模一样。
有内鬼。
而且藏得不浅。
江行舟按灭烟头,眼底沉着冷光。
这件事他本来打算自己处理干净,不惊动顾听晚——她最近忙得连轴转,国家大剧院的排练、医学院的结业收尾、还有那个程家养女的工作室……
她身边永远围着人,永远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这个,江行舟心头那股郁结的火又窜上来一点。他扯松领带,试图压下那份不属于江总该有的烦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
江行舟警觉地转身,手已经下意识伸向桌下的警报按钮——能不通传直接进他办公室的,整个盛翰只有一个人。
顾听晚站在门口,一身黑色羊绒长大衣裹着清瘦的身形,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睛却依旧亮得惊人。
她手里提着个纸袋,食物的香气隐约飘出来。
“还在加班?”
顾听晚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说了很多话。
江行舟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刻迎上去。
他看着顾听晚把纸袋放在茶几上,看着她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看着她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仰头慢慢喝。
一连串的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
也确实,这整栋盛翰的大楼都是属于她的。
“秦彻说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顾听晚喝完水,转身看他,“带了点粥和小菜,趁热吃。”
江行舟还是没动。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到她脖颈处——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衣领摩擦的痕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刚从舞蹈学院过来?”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嗯,陪阮知意练到九点多。”
顾听晚揉了揉肩膀,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想碰他的手臂,“你脸色不太好,事情很麻烦?”
江行舟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空气凝滞了一瞬。
顾听晚的手停在半空,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江行舟避开她的视线,走回办公桌前,背对着她拿起那份加密文件,语气恢复成公事公办的平静。
“《凤鸣千秋》的核心剧本和概念图泄露了,璀璨传媒跟风立项,档期直接撞我们。内部有人被收买了,级别不低。”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处理,一周内给你结果。这几天你出入注意安全,璀璨传媒那边手段一向很脏,可能会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他说得条理清晰,甚至体贴地提醒她安全。但顾听晚听出了那平静语调下压抑的暗流。
她没接工作的话茬,反而走到他身后,声音很轻,“江行舟,你在闹什么脾气?”
江行舟背脊微微一僵。
“我没有——”
“你有。”
顾听晚打断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她的力道不大,但江行舟没抗拒。
“从京城回来到现在,两个月零七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回得越来越简短,上周的季度汇报会你坐得离我最远,今晚我进来,你连正眼都没看我。”
她每说一句,江行舟的唇角就绷紧一分。
等她说完,他才抬起眼,那双总是藏着算计和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压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总日理万机,”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没什么温度,“要操心医学院的考试,要救死扶伤,要帮人摆脱原生家庭,还要陪舞蹈天才排练……我这点小事,哪敢打扰你。”
这话里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
顾听晚愣了一秒,然后,毫无预兆地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慵懒或礼貌的笑,而是真的被逗乐了,眼睛弯起来,连肩膀都微微抖动。
“你笑什么?”
江行舟被她笑得有些恼,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笑江总原来也会吃醋,”顾听晚松开他的手,转而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还吃得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