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表面看似冷漠无情，而实际上，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柔软良善。
最起码，她为达目的，并不是不择手段，狠毒阴险。
小宫女是被她刻意拉下水的，才惹怒了徽文帝。
那么，她势必不会坐视不理，让徽文帝真的赐死无辜的小宫女。
孤北浔笑了笑，冰冷的黑眸里此时却盈满了温柔之色，如月华之霞光，丝丝入缕，撩拨心弦。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此刻全部在宫殿中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就会惹得徽文帝动怒。
他们不是那个清冷的女子，在后宫之中，行事之前，哪怕说一句话，他们都要在心中转个百来回，才能说出口。
这里，磨练了他们凡事谨言慎行，明哲保身的做事风格。
尽管这女子对徽文帝没有该有的那般敬畏，甚至说是漠视，可徽文帝就是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是她面子有多大，而是她身后的人面子有多大。
她能这般有恃无恐，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宸王是她的靠山，宸王宠她！纵容她！
不过，单凭这一点也足够了，足够她能决定这个宫女的命运生死。
她想要做什么？
她又会怎样替这宫女求情？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就连向来心气极高的静妃都略带赏识与探究的目光，紧紧锁着牧九萧那抹清冷淡然的身影。
因为，牧九萧这句“不应当处置”已经是挑衅了一国之君的威严与脸面。
随着牧九萧步至宫殿中央，舞姬也纷纷识相地退到了两侧。
孤北浔不动声色地翘着二郎腿，目光深沉地盯着宫殿中央那抹自始至终都很淡然自若的紫影。
嘴角是漫不经心的柔和笑意。
既然她下定决心想要去以身犯险探查真相，那么他会守护到底。
他很清楚，对于牧家灭门之事，始终是牧九萧埋藏心底深处无法愈合的伤痛。
他了解牧九萧，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找到皇室禁忌的秘密，查明真相，她若不是自己亲自找出来的，她不会真正开心，就算沉冤昭雪，大仇得报，她心里总归会充满遗憾与悔恨。
他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他的丫头，心怀愧疚，这般沉痛纠结的活着。
他的丫头，是那样一个桀骜随性的人，怎么能不快乐。
孤北浔只知道，他的丫头不开心了，他一定会更难过，更痛苦。
所以，为了牧九萧顺心，其他人如何，孤北浔一点兴趣都没有。
牧九萧这半个月来，都在拼命修炼，强大自己。
而孤北浔也没闲着，在处理帝都的事情以外，他还想让她开心，想为他们争取一个可以平和相处的机会。
所以，清晨，在宸王府门前，孤北浔并没有打算阻止牧九萧的意思。
只不过想让她明白，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他始终在。
孤北浔都觉得自己无聊，和这丫头冷战半个月来，不知道多少个深夜里，他曾在漆黑夜色中，寝殿中不掌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坐在屋顶，对着紫桐小筑走神。
居然荒谬地很想让牧九萧对他真的能如帝都百姓传言那般，对他发自内心的恃宠而骄。
他一点不介意她任性一点，骄纵一点，只要凡事能想到他，给他为她收拾烂摊子的机会就可以了。
对于众人的惊愕，牧九萧置若罔闻，她依旧我行我素，清冷地对着徽文帝解释着，“这宫女并没有错。”
“为何？”
徽文帝终于反应过来牧九萧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面色一沉，冷冷而问。
说小宫女没有错，那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徽文帝错了？
可是，一国之君想要惩治一个宫女，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他掌握着生杀大权，他的命令向来是一言九鼎，不容置疑。
“陛下，民女不过是损失了一身衣服而已，而陛下却要了这小丫头的命，罪不至此，”
“而她也必然是无心之失，谁会不要命地故意去为了毁一件衣物而丢了性命，”
“更何况，民女素闻南洲以礼兴邦，以和扬天下，以武征九州。在这件小事上，陛下定然不会真正去在乎的，”
“一身衣服而已，民女去换了便是，这宫女还不足以扫了陛下与宸王殿下酣畅饮酒的兴致不是，”
“若是宴会上见了血，多不吉利啊，民女相信，陛下仁厚，也必不会让殿前染血。”
牧九萧淡淡地笑了笑，条理清晰，侃侃而谈，凤眸里跃动着令人惊艳的光芒。
她每句话都有理有据，加上她镇定自若的神情不由得让众人都跟着她的思路走，竟出奇一致地信服了她的这一套说辞。
毕竟她这一番话下来，给足了她最初那句“不应当处置”的理由，连徽文帝的台阶都给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