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内,太医院一众太医退去,方才眼中还布着血丝,略显紧张的小长公主便收敛了方才惆怅的神色,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方才松了口气。
“高士,安排好了吗?”燕伊人侧头。
话音落下,站在不远的太监微微抬手:“殿下放心,守在外面的都是心腹,不用怕隔墙有耳。”
“那就好。”燕伊人微微颔首。
听着二人对话,再看看神色如常的小长公主以及太监高士,丞相神色逐渐冰冷:“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殿下给个答复。”
他已经确认了心中的异样。
燕伊人侧头看来,刚想开口不远的偏殿之中走过来一道身影,看着丞相燕伊人退开半步:“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伊人也只是按着兄长吩咐办事,您若有什么疑惑还是听兄长亲自解释吧。”
话音落下,天子从偏殿走来,一身便衣此刻面对丞相却是晚辈姿态。
“此番未能提前告知亚父打算,是朕的过错。”天子停住脚步,微微一礼。
丞相见到天子抬手,连忙侧开半步:“微臣不敢。”说话间,不竟怀疑此刻龙榻之上方才之人的身份。
如若眼前之人是天子,那龙榻之上的是谁,方才太医诊断他可以确定里面是个活人,他人假冒?
丞相抬头:“陛下无事?”
“自然无事,朕这不是好好站着?”天子看着年五十的亚父开口,话音落下,便察觉到丞相侧过的目光,目光落在不远的龙榻之上。
“那上面那位?”丞相开口,话音刚落,便看到龙榻之上一个身影撩开帘幕缓缓已经走下。
那是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与天子一样的便服,身形一般无二,若是只看身形难以分辨究竟哪位才是天子,唯一不同的便是龙榻之上下来的那位脸庞凹陷,脸色苍白,似乎已经命不久矣,而此人方才下来的步伐极为平稳,这与脸上所表现出的虚弱不同。
丞相侧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天子。
后者坐到了龙榻之上,为亚父赐座:“此事说来话长,没有通知亚父,是怕露出马脚。”
天子讲来龙去脉讲过一遍,丞相听着眉头越皱越深:“陛下说,这是澹台小郡主的计策?”
他的确见识过澹台元序的手段,两年之前定北王府与祁王婚事,是如何在皇城之中传开,又是如何不了了之的,内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不认为澹台元序此番可以瞒过整个朝堂。
新帝重病,以此剔除朝堂之上心存乱心的皇室朝臣?即便还有他与定北王府,那也不可能压住整座朝堂。
“澹台小郡主胡闹,圣上您也跟着一起?”
“您知道此番若是露出马脚,将会如何,太过冒险了。”丞相起身,难以平静,在考虑着对策。
看着亚父,天子有些无奈:“朕是天子。”
四个字落下,丞相还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去说,只得轻叹一声:“圣上说的是,您是天子,一切您说了算。”
说着,看向小长公主:“此番何等冒险,殿下也不知道劝劝。”
他的话外之意是任由天子决断,小长公主有些无奈,这又并非她想劝就能劝的,元序和兄长决定的事,她怎么劝?
“朕相信小郡主,不会有所疏漏。”天子轻笑。
丞相无奈轻叹一声,但也再未说些什么,毕竟木已成舟。
“陛下,不知这位是?”丞相目光看向站在一侧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虽然此局荒唐,但不得不说是唯一办法,如今内忧外患,是该剔除一些朝臣,否则任由如今局面发展,大梁总有土崩瓦解的一刻。
只能无奈和这些小辈一起胡闹。
话音落下,天子看向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年轻男子。
“方才朕说,澹台小郡主会从皇城外请来一位小神医接替院正为朕诊治,这位便是方才所说那位小神医的师兄。”
闻言,丞相审视一般看着年轻男子。
后者微微一礼:“在下廖义见过丞相。”
话音落下,男子抬手露出长袖之下的手臂,手臂与手掌截然不同,单看手臂与平常康健之人无异,看手掌则已经命不久矣,骨瘦嶙峋。
丞相出神看着廖义的脸,片刻之后开口:“莫非,阁下脸上的是江湖之中传过的人皮面具?”
不然,无法解释,为何眼前之人这般异常,还有与天子相同的容貌。
“丞相见过识广,就如您所说。”廖义脸上的的确是一张人皮面具,不过之后还要应付那些太医朝臣,不能揭下,还望丞相见谅,暂且不能以真面目相见。”
廖义微微拱手,其实以他的能力,做不到用人皮面具彻底去还原一张脸,如今这番病态倒是正好。
“我明白。”丞相微微颔首。
话音落下,回想起天子方才向他提过的。
他先前得到消息进宫,为了不引起恐慌。直接命金吾卫封锁了整座皇城,避免天子重病的消息流出,因命令是他下达,他必然会重视,此番即是要将皇宫之内的天子的情况透露给那些大臣。
金吾卫封锁,宫人没有离开的机会,太过刻意会引人怀疑,便只能从那一众太医身上下手,让他们讲天子重病的消息透露出去。
原来这才是小长公主一到,便贸然掀开龙榻之上的帘幕,是为了让那帮太医相信,龙榻之上此刻患病的的确是天子。
丞相看向站在一侧的小长公主,后者察觉到丞相的目光,抬头回之一笑。
“既然圣上已经安排好了,微臣也无话可说。”丞相微微一礼。
“听您安排便是。”
……
与此同时,定北王府。
小雨淅沥,天色昏沉,定北王府所在的街道行人匆匆,积水成洼,一辆小巧马车停在定北王府前。
一身黑衣的马夫勒紧缰绳,压了压斗笠向后微靠:“十一姑娘,到定北王府了。”
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之中一个少女的身影缓缓走下。
少女一身红衣,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盖住了半张脸庞,只能看到小雨朦胧之中,仍堪称绝色的半片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