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宁哲早有防备,还会些近身搏斗技巧,三两下夺过麻六的尖刀,抵在他的脖颈处,骂道:“你们言而无信,不把孩子们先放了,我不介意杀了此人再跟你们做交易。”
被挟持的麻六没有半点惧怕之色,反而轻蔑笑道:“你要是敢杀我,我的人就让这几个孩子还有你一起陪葬。”
宁哲冲下属曲鸣递了个眼色,曲鸣会意走到麻六面前,冷冷道:“刚刚是这只手拿刀杀人的吧?”说话间手起刀落,麻六的右手手臂掉落在地。
“啊!”
宁哲不理会麻六的惨叫声,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反而更加用力,冷冽的眸子看向匪徒的老大:“把孩子给放了。”
这麻六向来行事狠辣,性情乖张,在执行上头下达的命令时常惹事生非,偏偏极得肖若宸的信任。即便下面的人多有不满,他这个做老大的也只能口头约束几句。
况且,麻六大年夜杀人还被官兵盯上的事,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存在,现在没了右手,俨然成了废人一个。
他怎么可能会救?
老大提刀缓缓走向麻六,狠狠一捅,麻六瞬间痛得面目扭曲,口吐鲜血,左手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老大用力转动手中的刀,麻六的五脏六腑近乎被搅碎,登时没了气息,闷哼倒地,死不瞑目。
老大冷笑:“哼!没用的东西,竟然能被一个文官砍去右手。”然后对背后的匪徒摆了摆手:“放人!”
趁着众人视线都在那几个孩子的空隙,老大的刀已抵在了宁哲的脖子上。
“你们给我听好了,老子今天要杀的人是吴安云,只要你们把吴安云给交出来,我们取了她项上人头,立马撤退。否则,我们只能杀光所有人,从宁哲开始杀。”
匪徒老大的话,不到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大相国寺。
用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换所有人安然无恙,这么划算的交易,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自然是愿意的,几乎人人都在查看自己的周围,可有吴安云的影子。
承晋王妃心中虽早已预料到事情定会发展至此,可真见到这些平日里或端庄温雅或活泼良善的官眷不约而同地要牺牲吴安云时,还是不免失望和伤怀。
梦里,她上辈子死后,余侧妃被扶正,多少平时跟她交好的官眷,为向新的承晋王妃表忠心,把她的名声往泥里踩,也是这般毫不犹豫又卖力。
她知道吴安云戴了人皮面具,现下人在哪里,她也不知晓。可是那些匪徒竟抓了宁哲逼迫吴安云出现。
真是千算万算都有漏洞,匪徒不仅通晓人性,还把吴安云的过往摸得一清二楚。
吴安云要真躲到最后都不肯出现,那今日之后,她将会成为整个京都的敌人,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大人!”
“你住手,不许伤害宁大人。”
匪徒的老大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仍旧不见众人出卖吴安云,转身就刺了宁哲肩膀一刀,几个因宁哲而放弃抵抗的衙役见状气愤得大喊。
“吴安云,你给我听着,甭管你现在戴了那张面具,躲在哪个角落,立马给我滚出来。不然一盏茶的时间,我就把宁哲削成人彘。”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吴安云戴了人皮面具,这要怎么找?
“唉!你们说,匪徒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抓宁大人逼出吴安云?他俩是什么关系?”
这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让不少惊惧的女眷们露出了暧昧的笑意,八卦之魂竟然在这种时刻仍能战胜恐惧感,啧啧!
“小姐,怎么办?”
易青青望着那张肖若芸的脸,急切询问。
吴安云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终究是躲不过去。年少时宁大人曾于我有恩,这恩情我不能不报。”
“青青,你想办法混出去,到寺庙最高的楼顶层放火,让远处也瞧得见浓烟的那种。若是能遇见德虎他们,吩咐他们也四处放火,制造恐慌,但不要伤人。”
“这不难,我能办到,那你怎么办?”
易青青点头应下,她深知,吴安云一旦现身,必死无疑,又担忧地问了一句。
“我会去钟楼塔,敲响十二下佛钟。”
大晟国,寺庙敲响十二下钟声代表着不吉利和丧葬。
而大相国寺的大钟能传音四十里,自己多此一举无非是为了警告那帮匪徒,求救信号已然发出,若想活命赶紧逃。
当然了,若是能让这群匪徒在逃命和执行任务中意见分歧,起内讧更好。
而让人四处放火,无非是想激起这些人的求生欲望,同时提醒所有人,并不是把我交出去你们就真能安然无恙了。
如此,才会有人坚持反击,有反抗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等待救兵。
“当!当!当······”
洪亮悠扬的钟声响彻云霄,老大心里数着这钟声,眉头紧皱。
他们今日带人来大相国寺,之所以敢大开杀戒就是因为他们是在暗处搞突然袭击,即便杀了人,这荒郊野外也方便逃窜。
可这不该出现在元宵佳节的十二下佛钟,京中那些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里出事了。
再看看这些围困在寺中的达官显贵,稍后来逮捕他们这些匪徒的士兵必然只多不少。
他看了看那些或犹豫或疑惑的手下,立即大笑:“看来,今日一场大屠杀是在所难免了。兄弟们,咱们赶紧杀光寺内所有人,再逃出去。”
“且慢!”
宁哲闻言立马出言阻止,他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匪徒:“你们若立马逃走,我保证绝不让人阻拦。否则,不出两刻钟,京中必定派兵在大相国寺方圆百里内,布下天罗地网逮捕你们。”
“现在逃和两刻钟之后逃,有区别吗?都是一个死,在死前能多杀几个狗官和他们的家眷,岂不痛快?”
“老大说得对!再说,我们又岂是怕死的人?兄弟们,咱们杀个痛快。”老大最忠实的下属举着刀对着这群匪徒大喊。
“现在走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逃离京城,隐姓埋名过后半辈子。况且,你们既没杀掉吴安云,还要集体殉命,值得吗?”
宁哲此言一出,匪徒内部果然沸腾起来,大多数人都偏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走的想法。
看着大半动摇的兄弟,还有两个隐于人后正要悄俏逃走的人,老大大怒,夺过两柄剑,对准那两人用力一掷,两人当场殒命。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你他娘的可真能忽悠人。”老大说着狠狠踹了宁哲一脚,大声道:“给我掰开他的嘴,先割了他的舌头再砍掉他的手足,为麻六报仇。”
“且慢!”
在他的刀快要伸向宁哲的嘴巴之时,吴安云以真面目出现了。
待她走到大殿前,众人的视线皆落于此身,只听她大声笑道:“陈自忠副将,你今日要杀的人是我才对,怎么,不想杀了?”
多亏了肖长康,自己才知道那么多武安侯府的密辛。吴安云就是故意点破他的身份,叫他分神,为宁哲制造逃生机会。
“什么?这满脸刀疤的匪徒老大竟是陈自忠,武安侯老侯爷曾经的左膀右臂,军中戏称“小旋风”的陈副将!”
在场香客不乏京中老人,对武安侯府那些事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原本因惊恐而安静的寺庙,一下子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