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工叹了口气,“司家,一个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才是当今世上最可怜的的存在。”
朱润贤沉默了,“那现如今这局面当如何?”
齐工也摇了摇头,“司中不管,司佑锦这丫头的主意又太大了,她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我的儿子佩煊又何尝不是?这对孩子,主意太大了……”
朱润贤低头,不甘心的说道:“可是,我们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去赴死吧。”
齐工陷入了沉默,“我们贸然插手,只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朱润贤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现在这些老头就只能干坐着干看着。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最难过的是司中。”齐工淡淡的开口。
朱润贤闻言低下了头。
而此时——
皇宫内——
司佑锦站在太和殿上,站在那正大光明的匾额之下,站的笔直。
齐彦德坐在高位之上,齐彦德示意身边的主管太监,让他带着人下去。
主管太监会意,带着宫人们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齐彦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司佑锦,站起身,慢慢的走了下来。
从那高位之上走到了司佑锦的面前,眼尾微微泛红,抬手指了指司佑锦。
讽刺一笑,且又转身仰头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
“我现在,是该叫你瑾璇……还是司佑锦。”
是我,非朕。
齐彦德转身看着司佑锦,说的话声音都在发颤。
司佑锦依旧如同机械一般回答:“自是,司佑锦。”
齐彦德点头。
“好,好一个司佑锦。”
齐彦德深吸一口气,眼尾泛红,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司佑锦脸上的冻伤。
“疼吗?”
齐彦德指尖轻轻的抚摸在司佑锦脸上的冻伤上,司佑锦只觉得痒痒的。
司佑锦摇了摇头,“不疼。”
不疼是假的,实际上司佑锦哪怕不说话脸上都觉得胀痛。
说话时更是让司佑锦能感受到剧烈的跳痛。
齐彦德心疼的看着,一时间出了神。
司佑锦微微后退了一步,“皇上。”
齐彦德回过了神,淡淡的应声:“嗯……”
“司佑锦啊司佑锦。”
“好一个司佑锦。”
“好一个……齐佩煊。”
齐彦德感慨着,并没有注意到司佑锦原本没什么变化的眸子里在听到齐佩煊的名字时微微划过一抹光亮。
齐彦德回想这些日子,齐佩煊步步为营,哪怕是到死都没有说出司佑锦就是瑾璇的秘密。
他知道说了司佑锦和司家便会被冠上欺君的名义。
所以他瞒下来了,所以他早就预想到了这一步,所以他用自己的所有换司佑锦免死。
司佑锦是宝元的利刃,而他至死都是司佑锦的甲胄。
皇弟啊皇弟,你摆的这盘棋,太大了。
司佑锦只是站在那没说什么。
齐彦德看着司佑锦,转过身子,抬手捂着心口,垂下眸子,头微微低下。
半晌。
齐彦德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在那正大光明的匾额下。
齐彦德拍了拍身边,努力扬起一抹笑,“事已至此,再聊聊吧。”
“就当是,佑锦和彦德聊一聊。”
不是君臣,而是如佩煊在世时一般的兄弟。
没有身份之别,没有爱慕之意,只当是义气兄弟。
宛若最初时。
司佑锦迈开步子坐到了齐彦德身边,齐彦德微微仰头,“最初认识你时,你是鬼虎。”
“后来,你是那和瑞王齐名的少将军,是茶馆说书人口中的那翩翩少年郎。”
“年轻有为的镇国将军。”
“现在,你又成了鬼虎。”
“你从来没有当过瑾璇, 你不后悔吗?”
司佑锦将坐在齐彦德的身边,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面具,冰冷的触感,一点点的传入了司佑锦的心间。
司佑锦摇了摇头,“不后悔。”
“而且,瑾璇也愿意如此。”
“我是佑锦,心甘情愿。”
齐彦德终归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此番,我会护你无忧。”
司佑锦摇了摇头,“彦德,你的职责是做一个百姓爱戴的明君,贤明的君主很难很难,这一路上你会受很多的委屈。”
“你深谙帝王之道,可你却总是被感情所拖累。”
司佑锦站起身,“我和佩煊托举起来的明君,要好好的下好这盘棋,走好以后的路啊。”
司佑锦说着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戴上了面具。
走到太和殿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光。
微微侧身看向了还在大殿内的齐彦德,抬手抱拳行礼,“臣,告退。”
转身离去。
司佑锦戴着面具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今日在大殿之上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以至于司佑锦走在街上所有人都纷纷的避开了。
镇国军、护国军还有宏雁寨,凡是跟司佑锦有所涉及的人闻此讯息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宏雁寨内——
商洛儿拿着书卷听闻这个消息愣在了那,想起了那日那一群女孩子问自己“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识字?”
那时候司佑锦走了进来,她告诉这里的所有女孩子:
“你们所学中不仅仅有儿女情长,人情冷暖,还有锦绣山川的波澜壮阔。”
“只要我们想,我们便可以学孙子兵法,学宝元律例,说不定你们日后也可以身穿朝服,脚踩金靴,踏入那大殿之上。”
“只要我们想,我们可以轻挑算珠行商坐贾,也可以饱读诗书教书育人。”
商洛儿愣在那半晌没有缓过神,自己那一日怎么就没注意到,她说的话里用的是“我们”呢?
最小的那个女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商洛儿,走到了商洛儿的面前,“洛儿姐姐,你怎么了?”
商洛儿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说着抬手摸了摸那个小女孩的脑袋,“那日,那个戴鬼面的将军,你后来说她很帅气,现在姐姐告诉你,她和我们一样,是个女子,小唯做何感想?”
小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洛儿姐姐的意思是,那个人也是个姐姐吗!真的太厉害啦!小唯也想和那个姐姐一样!”
“那个姐姐就和那时候说的一样,她有站在那金色的大殿上吗!”小唯眼睛亮亮的,激动地问着等待着回应。
商洛儿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小唯脸上的笑容有惊喜,有激动。
“那个姐姐说到做到了!她很厉害!”
商洛儿听着小唯的话,无奈的笑着,摸了摸小唯的脑袋,“是啊,她很厉害······”
可她也危险了。
她在为所有的女子开路。
商洛儿垂下眸子看着小唯,抬手摸了摸小唯的脑袋。
——
护国军内,副将看着司中,张了张口,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上了茶盏。
军营内所有人都在继续操练着。
镇国军内则是炸开了锅,自己的将军居然是个女子。
张昼闻讯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身边的董雁等人,董雁她们也都愣在了那里。
云糯糯唇瓣微微启张,“女,女儿家?”
张昼也愣住了。
那时候的姝春城里,他如同一束光闯入自己的世界里,他是自己的英雄。
他告诉自己“少年不应该被一个小小的窗子框住了整个世界,为自己而活,创造奇迹。”
他就在那和他约定,带给自己希望的光。
还是他替姐姐报了仇。
建立飞鹰队初,在那征兵考的高台之上,他就在那高台之上,池樱就站在他的身后,那个时候自己曾认为池樱就是他故事中的人。
现在,他也变成了他故事里的她。
他的故事里,说的她是她们。
他是她,是自己的光,是姝春城的光。
云糯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抓着自己的披帛就跑了出去。
董雁立马反应过来,“糯糯!”
董雁立马起身去追,张昼也反应过来,立马跟着追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嘱咐了一句。
可等张昼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们的人影,寻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了董雁。
“糯糯姑娘呢?”
“追丢了。”
董雁和张昼看着闹市街头人来人往,一时间已经找不到云糯糯的身影了。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寻找着云糯糯的身影,耳畔是怎么都忽略不了的闲言恶语,张昼紧紧攥着拳头,董雁眸子里带着杀意。
而此时司佑锦也走到了街上朝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走,大家都纷纷的给司佑锦让开了路,那窃窃的议论悉数落进了司佑锦的耳中。
“看呐,听说了吗,鬼虎,是个女人。”
“是啊,看来是真的了,怪不得能先杀瑞王后弑母,这是什么,这就是最毒妇人心啊。”
“可不是,自己的娘都能下得去手。”
“可怜了瑞王被这毒妇害死了。”
原本听着这些言论就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的董雁一扭头就看见了司佑锦。
微微张口,“将军·······”
张昼也随着董雁的目光看去,看见了那慢悠悠的走着的司佑锦。
她肯定都听见了······
将军听着得多伤心啊,这些话,字字如刀。
再也听不下去的董雁,直接吼出了声,“你们说什么呢!”
一时间不少人都闭了嘴,可也有人认出了董雁和张昼。
总有那讨人厌的碎嘴子嘟嘟囔囔的说道:“诶,她就是鬼虎的爪牙,是宏雁寨的大当家,宏雁寨都是一群女匪,毕竟物以类聚。”
董雁闻言瞬间炸毛了,撸起袖子就要去和那个人理论。
张昼意识到什么,反应了过来,立马拦着董雁,“雁姐,不能啊······”
“别拦着老娘,老娘今天······”董雁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个人飞了出去。
撞到了墙上,像一块破布一般摔在地上。
只见司佑锦慢悠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单手抓着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摁到了墙上。
抬起拳头一拳一拳的打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拳拳到肉。
张昼和董雁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
怔怔的看着那个人被司佑锦打的鲜血直冒,牙都掉了三颗。
张昼和董雁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去阻拦司佑锦。
“将军!”
司佑锦这才松开了那人,那人在司佑锦松手的瞬间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嘴里一直冒血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再言语了,都纷纷的后退几步警惕着看着司佑锦。
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落得和那人一般无二的下场。
司佑锦踢了一脚地上那人,“带他去看大夫。”
迈开步子,靠近人群,人纷纷后退,退无可退依旧在退。
司佑锦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人,“宏雁寨现如今已经改名为是鸿雁学堂,而镇国军收编的原先的宏雁寨的女子,现如今都是镇国军名下的鸿雁女子军。”
“育荒边关之战,鸿雁女子军战功在册。”
“而在下,是镇国军的将军,飞鹰队和鸿雁女子军只听从我的调令,诸位若有疑问不妨直接问在下。”
“鸿雁女子军现如今归属于朝廷,若再无端诬陷,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司佑锦转身就走。
此时还是有人壮着胆子说道:“你身为镇国将军怎么能对百姓动手?”
那人说完就立马缩进了人群里。
司佑锦微微侧头回过身子,只是一个回身,人群都纷纷往后缩。
哪怕是在人群里司佑锦依旧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人的方位,看了那个人一眼,“那又如何?出言不逊,我为不能动手?”
“而且,如你们所言,先杀瑞王后弑母,我身上还少你一条无名之辈的命吗?”
“还是你觉得你比他们在我面前更重要?”
司佑锦也不再继续说什么,淡定的转身离开。
董雁听着司佑锦说的话,愣在了原地。
鸿雁女子军?
张昼也呆住了。
将军什么时候这样过,这是第一次他们看见将军对这些人动手。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走了长街的一半,为何现在将军才动手,所以将军不是因为那些言论在说她,而是······
张昼意识到什么,看向了董雁。
董雁见张昼看着自己,“你看我做什么?”
张昼没说什么,而是去扛起了那个被司佑锦已经打晕了的人。
扛起时粗略的看了一眼,司佑锦打的很有技巧,非常巧妙的控制了力道,拳拳都只奔着牙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