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卫褚星用手蒙着烛火，压低了声音对眼前的人说话，眼睛又四下打量着，生怕有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你说了来找我，我等不到你，就自己来了吖！”
初七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咧嘴笑得十分坦然。
“对了，我来是想给你这个。”
她说着话，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卫褚星，“这里面是我师姐做的毒药，放在香炉里只需要指甲盖那么一点，能无声无息要人性命。”
卫褚星捏着荷包有些惊讶，但又很无奈，笑了笑把荷包收了起来，“我是皇子，这东西应该用不上。”
“也是哦，哎呀不管了，你带上吧，有备无患嘛。”
初七想了想，四下打量了房间的陈设，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这房间里怎么都是书？看着比我师兄的房间还沉闷。”
卫褚星没有觉得自己房间沉闷，从小他便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又点起两盏油灯，这才看清了初七的身影。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夜行衣，头发也胡乱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倒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似的。
“你偷偷过来的？”
“对啊，你明天就要走了，楼兰那么远，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初七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城门的方向，有些感伤。
卫褚星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夜风里有淡淡地花香，那是驿站楼下种的蔷薇花，这个季节，开得正好。
“来年春天，你来楼兰，我带你去看梨花，可美了。”
少年眼睛晶亮，闪烁的光灿若繁星。他身旁的小姑娘撑着脸，笑得眉眼弯弯，郑重地点头，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拉钩！”
卫褚星刚刚伸出手指，面前的人突然脸色一变，迅速地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窗户外有黑影一闪而过，卫褚星立马起身想要去拿一旁的佩剑，却被初七死死按住。
她吸了吸鼻子，眉头微微舒展开，轻声说道：“王爷，你不进来我就放蛇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见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翻了进来，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在离初七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黑暗中听见有人叹气，“唉，你师姐也太放任你胡闹了。”
这声音让卫褚星大惊失色，这明明就是卫莲生的声音啊！
“你怎么知道就是本王在外面？”
卫莲生走过来，一脸坦然地坐下，完全不管旁边下巴快掉在地上的卫褚星。
“因为…你身上的香味是师姐的。”初七得意洋洋说道。却没有看见卫莲生微低的头有些脸红。
三个身影被烛火映得很长，卫褚星梗着脖子，有些僵硬地说道：“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呵…”卫莲生忍不住笑了，“本王为何要杀你？再说了，杀你还需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那你是来？”
“我来自有我的目的，与你无关。还有啊…”他的眼神落在初七身上，正色道：“你半夜爬楼兰皇子的窗户，若是让人知道了，会连累你师姐的。”
初七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二皇子是我第一个朋友，他带了好多新鲜玩意儿给我，我只是想来送送他。”
十来岁的孩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那些暗潮之下的危机，他们还察觉不到。
这是幸运。
卫莲生叹了口气，看了看外面天边渐渐升起一丝灰白。
“时间不早了，跟我回去吧。你师姐过阵子会很忙，这两天就留在王府里陪陪她吧。”
雾气中亭台楼宇渐渐明亮，飞檐上挂着新鲜的露水。
皇宫之中的甬道已经有宫人开始洒扫，宫女聚头之间，难免聊起宫中的一些事情，比如：最近声名大噪的肖淑妃。
“听说最近皇上夜夜留宿肖淑妃宫中，昨日皇后派人去请也未能见到皇上。”
一个年纪大些的宫女小声对身旁的人说，脸上颇有不甘，“那个肖淑妃也太不知规矩了，这几日都未向皇后请安。”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心肠软，也未曾与她计较，但难免神伤，听说准备去皇家别院静养。”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脸上对肖淑妃的鄙夷和不屑丝毫不曾掩饰。
“咳咳！”有个年老的声音在这些宫女身后响起，她们立马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身边的嬷嬷瞟了她们一眼，板着脸训斥道：“宫中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管好你们的嘴，若有下次，我定惩不饶！”
小宫女们跪在地上嘴里齐声应“是”，但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
皇后在后宫之中是出了名的心软，虽然表面上规矩严厉，但也从未重罚过手底下的奴仆。
宫女散去之后，偌大的庭院里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能听见重重阁楼里女子的轻声叹息。
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丽温婉的脸，只是眉目间似乎笼着一层愁雾，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头一紧。
“娘娘，下面都打理好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去皇家别院。”
皇后柳亦然依旧愁眉不展，如今皇宫中新添了一位得宠的美人，她心中不恼那是假的。可是没办法，谁让她的夫君是天下帝王呢，注定是成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暗自叹气。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这个做母亲的，会不会为了孩子，最终背弃和皇上的誓言呢？
“卫王爷和卫王妃过几日该去雒州了吧？”
“是，今日楼兰使臣离开之后，卫王爷和王妃便要启程了。”
嬷嬷是皇后的奶妈，对于皇后的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
皇后去了皇家别院静养，实际上是掩人耳目为了安胎去的。卫王爷此时要离开皇城去雒州，也是避免了与皇帝起冲突。
为了让皇后安心，皇上暗地里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
虽然这几日已经见不到皇上的面，但这其中也是费了很多心思。皇后不是傻的，自然是明白这些。
只是…不知为何，她脸上没有半分怀孕的欢喜，眼中的忧色更胜从前。
嬷嬷柔声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娘娘还在担心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