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孙贵妃，德妃当真恨得牙牙痒。
仗着有宠爱在身就敢为所欲为。
而她却不能做什么，甚至不能像对方那样猖狂，因为对肃帝来说，孙贵妃嚣张是率真可爱，但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东施效颦，不自量力。
德妃心底愤怒。
但气过之后，更多的是心灰意冷。
她已经太久没见过圣颜了。
连澈儿都很少会请旨过来看她。
她的朝华殿越来越冷清，当初掌管六宫的德妃，现在也落到个能被一个黄毛丫头嘲讽的地步。
德妃坐在步辇上，身子有些不稳。
她身边的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娘娘？”
“……无碍。”
“哎，德妃娘娘年纪大了，身体上有个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但你身体不好就该在宫殿里好生将养，没事乱跑什么呢，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陛下责问起来，本宫也不好交代。”孙贵妃笑着，又去看手上的护甲。
精致的花纹显出她的身份不凡。
这就是权力带给人的荣耀。
她很得意。
德妃却险些连步辇都要坐不稳，身体颤抖的指着她的鼻子，忍无可忍。
“你……孙凌芸，你休要在这里得意，你以为自己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你出卖汝南侯府和江氏一族才得来的！陛下也不是真的心悦你，椒兰殿里那个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你要真有本事，就对付她去！”
德妃的护甲拍在铁梨木的步辇扶手上，生生断成两截。
一块碎片溅到云若璃面前，龟裂的形状仿佛德妃失控的脸，那曾经的雍容华贵和端庄淑雅都已经不在，唯剩下的，就是扭曲和嫉恨。
她微微垂头，把自己的存在感放的更低了些。
匍匐在地上的动作也跟旁边如出一辙，根本看不出端倪。
孙贵妃冷冷看了眼那崩开的护甲，看德妃在嬷嬷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稳住的身子，年轻艳丽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笑意。
她道：“老太婆，你是不是有病，你都说了那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本宫为什么还要去对付，帮着陛下讨人家欢心还来不及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芝麻大点儿的心眼儿，却又有狼子野心。
而且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在我看来，椒兰殿里的那位娘娘，可比你年轻漂亮，讨人喜欢多了，只要眼睛没出问题，都知道该选谁，现在看来陛下疏远你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谁会喜欢个愚蠢的泼妇呢。”
“孙凌芸！”
“好了，不跟你说了，时间差不多，本宫也该走了，那苏院正弄来的仙丹效果也是不凡，陛下这两日精神好，应该不需要我去侍药，正巧陛下最近赏赐下来几样淮绣，我还没来得及去挑选，就不在这里跟德妃娘娘闲聊，不过你要是好奇，也可以来我宫殿开开眼界。
哦，不过德妃娘娘侍奉陛下这么多年，得到的赏赐应该只多不少，想必是看不上这些小儿科的东西的，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孙贵妃挑衅之后，心里大呼痛快，挥了挥手，让人重新把步辇抬起来。
德妃又听她提起肃帝服用“仙丹”的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恨不得把这个蛊惑圣心的妖女放在火上烤。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仅如此，还要顶着被肃帝疏远的罪名，忍受着宫里的风言风语和越来越多的白眼。
她深吸口气，下令起轿。
走得比孙贵妃还快。
此时的她哪里还能想起什么刚才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的小医官，只想迅速离开这里，远离姓孙的那个贱人。
云若璃也暗自松一口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那颗心放下来，就听见头顶上悠悠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同时伴随着庞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现在松口气还稍微早了些，雁王妃，久仰大名，不知愿不愿意去本宫的宫殿里稍微坐坐呢，另外，关于椒兰殿那位娘娘的事情，本宫也希望可以跟你好好谈谈。”
孙贵妃的声音柔和软糯，没有了刚才对付德妃时的咄咄逼人，此刻显得格外温柔闲适，仿佛刚才她不是与人唇枪舌剑了一番，而是刚刚跟好闺蜜话完家常，正是轻松愉悦的时候。
云若璃低着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影子，没有立即开口。
对方似乎也表现得极其有耐性。
她没离开，也不再逼迫，只是静静等在那里。
云若璃沉默片刻才轻轻抬头。
这下她终于看清头顶上那名年轻女子的模样，娥眉修长，精致浓艳如水墨描绘出的眉眼，明**人，又带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只一眼就能看出她眼中翻腾的欲望和野心。
云若璃也不再掩饰，低头道：“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刚才多谢娘娘仗义出手，臣妇才能逃过一劫。”
说话的时候，两边跪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被带下去。
她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下场是什么样已经不用人多说。
云若璃没看向那边。
步辇上的孙凌芸看着她的反应，忽然生出点兴趣，笑着道：“都说雁王妃天资绝色，艳丽无双，之前本宫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些简单的词语还并不能描绘出你的美貌，哪怕身体病着，这一张小脸也端的是无人能比，似风尘外物。”
“娘娘谬赞。”
“倒不是想夸你，只是由心感叹罢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信得过本宫，不如先跟着本宫回寝殿去，那里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方便些。”
她并未说明自己为什么会认出云若璃，而且很热络的发出邀请。
虽听着是邀请，但其实也没给人选择的余地。
因为云若璃现在无法拒绝。
而且孙凌芸所谓的“自己人”，也都是在她掌控下，听令于她的人。
她跟德妃比，危险性并不比之低多少，相反的，她可能比德妃更加危险可怕，因为德妃至少还有感情，但眼前的这位孙贵妃，肯定没有。
“但凭娘娘吩咐。”
“雁王妃可真是个聪明人，本宫……最喜欢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