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天台上，暗淡的天色看不到一点亮光，晚上的警局没有再亮起强烈的灯光。
张二狗趴在天台边上，弯下腰来正是最舒服的高度，警局的楼就六层，不过是占地面积大而已。
张二狗的眼球中倒映出远处灵州大厦的光影，璀璨却又华贵。
清风徐来，微风飘荡，似猫爪一般挠着他的内心，挣扎又痛苦、卑微又愚蠢、高尚却又贪得无厌。
“你别想不开啊，章静不就说了你几句吗，不至于跳楼啊”
姜菱的脚步很轻，慢慢从楼梯口凑到张二狗身旁不远处，隔了三四米远保持着一个合理的社交范围。
“想不开？我想得很开，我错了，我错得很离谱。我把自己当神无私奉献给他人，耗尽自己的每一滴血，众人却将我视为蝼蚁随意呼来喝去。”
张二狗苦笑着，人在委屈的时候其实不止会哭，更会无声地笑，大肆嘲笑那个被欺负的自己，渺小又可悲。
“我受够了，我他妈受够了，老子受够了，去他妈的命运”
一句更比一句地激动，他宣泄着心里的怒火，肆意挥霍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底线无限放纵在姜菱眼前。
“我他妈的就是个傻子，我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和你们灵州警方合作。果然，一丘之貉罢了，所有的警察都一样，呵呵”
张二狗说着不忘记狠狠拍着天台边，丝毫不介意手上的疼痛感，甚至有些暗爽这种痛苦的感觉，让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人。
“我用我的方法给你们破案，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我还得给你们当孙子，有他妈这么欺负人的吗！
现在案子破解在即，却来嫌弃老子是混蛋了，怎么一开始拉着老子看现场的时候那么积极？玩完就扔，你们当我是个鸭子是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老子是记忆商人，但凡老子自己成了公司或者找到外国老鬼合作老子用受这鸟气？
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世界首富给我当狗我都不稀罕，跑过来找你们合作，现在合作还没结束就开始挤兑我吗？
你们这破逼合作，老子干不下去了，一点都干不下去了，今晚老子就连夜回京州。”
张二狗的愤恨已经消散了大半，有的只是对自己的嘲笑罢了，连连摆头。
自己像是个小丑一样，想给别人带来欢笑，只不过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罢了。
“那我的融资呢，两亿一千万呢”
姜菱笑了笑，斜瞥着张二狗。
“别说两亿一千万，就是老子赔你二十一亿老子也不伺候你们这群大爷了，我明天就回去找京州首富李立山，他有的是钱，他比你有钱”
张二狗哼笑一声，一脸从容无所谓的表情，只不过是因为李立山这两年家里生意一直被京州警方调查所以才不想牵扯进去。
听到这里姜菱的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京州李立山，京州首富，如果真的李立山出钱给张二狗，马上就能超越所有其他人登顶秦国首富的位置，姜家就像是驱使马的鞭子甩烂了也追不上。
“等等，我们的交易可不能取消啊，我们两个人的交易可不涉及警局，你有气别撒我头上，我再追加两千万可以不”
姜家是有点怕了，就算张二狗反悔赔的钱也没他本人有用，特别是今晚的情况证明了这一点，这不叫前沿科技，这是足以改变秦国的技术。
“两千万，你说的是真的？”
张二狗扭过头看着姜菱，该死，这熟悉的感觉，是金钱的味道。
“真的真的，哎呦，我一富二代对吧，我只不过是警局的小警员而已，咱俩的交易和警局那肯定没什么联系啊”
姜菱可不敢惹急了张二狗，万一真的惹急眼了这就不是为了闺蜜出头了，而是纯纯给自己的脑子打上了愚蠢的标签，在李秋寒面前真的要丢大脸了。别回头见李秋寒的时候再被她嘲笑没眼光，丢了翻几倍的单子。
而且这件事她本来就是站张二狗的，章静的说法确实是不合适，张二狗本人确实在法律层面没有做错，只不过是在道德层次有些瑕疵而已。她看待比章静更透彻一点，这并不是章静用来攻击张二狗的借口，将火撒在他身上确实有点牵强，而且这都没法界定到底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切，行吧，看在你这么有合作意向的份上我也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二狗还是盯着眼前的灵州大厦，映衬着灯火绚烂，这大概就是每个在灵州奋斗的人累了的时候坚持下去的动力吧。
“对了，你为什么那么打受害人，我觉得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吧，你的表现有点太浮夸了”
姜菱用了另一种方式来询问，避免了张二狗的怒火再次爆发。
“肯定啊，吃饭的时候你以为我真的是在看电视剧吗，我早就开始看他的记忆了，他的记忆早就在吃饭前就解析完毕了”
张二狗也有点心虚，毕竟是他骗人在前也不好意思说。
“这样啊，好吧，那你看到了什么这么气愤？”
姜菱觉得还好，毕竟她做生意习惯了，是人就要给自己留一条底线，张二狗玩手段很正常。
看姜菱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也就继续说下去了
“刚开始我以为是石从容和他女朋友将他杀害的，但是其实并不是，这货去案发现场的时候脑子清楚的很，他混迹于酒吧十几年的时间不是喝那么点就能醉的程度。
刚开始，他买了瓶酒，喝了以后就直奔石家老宅去了，硬是拿了个斧子将门锁敲开。
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进去就用手机里石从容女朋友的裸照来威胁石从容，勒索要钱”
“他女朋友裸照？噢，对了，石从容女朋友是他前女友对吧”
“对的，石从容肯定不给啊，他就用斧子攻击了石从容，虽然没成功，但是石从容女朋友就从空旷的厨房暴露了出来成了他的人质，他拿斧子威胁着钱芬芬，真的我都没想到啊，那天给我按摩的技师就是石从容女朋友，真的离谱。他还把钱芬芬按在桌子上想再次强奸她来着，衣服都快扒开了。
接着就要扬言通过散布钱芬芬的裸照来逼迫石从容给他拿钱，但是石从容好说歹说让他放开钱芬芬，结果呢，没想到，他又威胁石从容打开老宅的保险柜，拿走了里边的黄金珠宝共计六十余万元，真的厉害，真牛。”
张二狗冷笑着，心里想着合着自己也算冤枉了石从容，能舍钱救他女朋友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么多是非曲直吗？然后呢？”
姜菱有点麻木，这就是魔法照进现实吗，无一人幸免，有点戏剧啊。
“后来？后来这傻鸟自己喝多了酒劲上来了，绊了一跤，斧子从手里滑落。人虽然蠢，但是他手劲不小，斧子从天上掉下来直接砸到了胸口把自己弄死了呗”
张二狗没好气地说着，气又上来了些。
姜菱听着差点掩面笑出来，怪不得张二狗说他是人自有天收呢，合着原因在这。别说张二狗了，听这个事迹，如果抛开了她警察的身份，她都想上去给他两脚了。
“那尸体呢，怎么分尸了？谁干的？”
姜菱还是挺好奇是谁分尸，这恨意不小了。
“你动动脑子行吗姐姐”
张二狗苦笑一声。
“你说屁呢，我怎么没脑子了？”
姜菱还有点生气。
“你说你有脑子，那我问你。他是当场死亡的，人死后的记忆感知哪有那么久，我是记忆商人，我不是神仙”
张二狗也就被姜菱的反应引得发笑，转过身刚向楼梯口看去，怔住了。
楼梯口站着三个人，李佑、方菲菲和章静，在楼梯口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章静的眼眶有点红润，似在无声地抽泣着。
这一幕，张二狗活脱脱渣男实锤了，放网上都得被骂下头男的样子。
姜菱听张二狗没动静，她将视线转移到了楼梯口，也看到了三人齐聚的场景。
“那个，呃，你们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
张二狗有着一种出轨被抓的既视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点慌乱。
“从你们讨论两千万开始”
李佑弱弱地补充着。
“那就好那就好，话说章静你哭了？”
张二狗有一点尴尬。
“我才没有，我要哭也是作为朋友在听闻你去世的时候哭”
章静声音嘶哑，用手擦了擦眼角。
“你要诅咒得这么狠吗，再说了受欺负的不是我吗？你哭个什么，别被人知道了我得被骂死”
张二狗也不知道他该走该留，就那么尴尬的站着。
“所以说其实根本就是死者自己入室抢劫结果没留神自杀了呗”
章静有点生气，自己因为人渣和他吵了一架，结果自己是错的。
情绪错付，语言攻击，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以这么说，但是分尸不知道是谁干的，你们自己去审问石从容吧”
张二狗也不恼，反正已经这样了，无所谓了，坦然地走向楼梯口。
又一次经过章静的身边，向楼下走去。
这次他走得没那么匆忙了，不过是脚步虚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