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启的脚已经没什么大碍，他刚走出换衣间，就听到韩俏俏和聂楚的争吵声。
“我说了这不是缪斯不缪斯的问题，你不要用那套理论来回避我！”聂楚几乎咆哮着回应韩俏俏，而韩俏俏依然能保持冷静。“聂楚，我不是用缪斯这个词来回避你，我只是用你能听懂的话来拒绝你。一次，两次，直到最后一次我都会这么说。因为其他的话你更加不能理解。艺术是一厢情愿的，你只有一套理论，一个方向，你的思维也永远会是这样。我没办法想象一个充满争吵的未来。”
聂楚沉默了，一秒，两秒。他不想承认韩俏俏说中了他思维固定，但他确实没有办法很好地反驳。“争吵也好，困难也好，都是你想象得，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东西，俏俏。”
“聂楚，重点不是有没有发生，而是我有这样的顾虑。”
聂楚永远不会明白，他要做的是打消韩俏俏的顾虑，而不是和韩俏俏争执对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他想不通，“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呢？”
“聂楚。”因为之后还要合作，韩俏俏原本话说一半，不想点破。现在看来，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不过也怪韩俏俏自己，聂楚能接下这个工作，她早该想到是因为自己——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有缺陷的人，不是一件亟待打造的作品。”
韩俏俏抛开那些弯弯绕绕，从嘴里掷出一柄锋利的长矛，聂楚被刺穿了屏障，刺痛了才懂。“我没说过你是作品，从来没有。”
韩俏俏看了看自己，假发，高跟，特效装……答案就摆在眼前。
聂楚快要被韩俏俏逼疯了。“这都是工作需要。你说的根本就不成立！”
韩俏俏回答：“我说的不单是工作需要，而是一个创作者自己可以犯错，却永远不会让自己的作品出错。这就是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件作品的理由。你，我……从一开始就没可能平等。你懂了吗。”
“你有这么多道理。说不出话的人应该是我，你嘴里的作品应该是我，是我被你这个创作者设定成现在这副样子。我愿意靠近你，愿意迁就你，愿意……”
“迁就。”韩俏俏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么说吧。五十年以后如果我们都还活着，或许可以无忧无虑一起生活直到老死。但五十年前的现在，永远没有可能。”
那边俏俏吵得不可开交，这边悄悄飘过来一个人。“你就这么看着啊？”
余光启转头一看，是张慕一。“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不方便插手。”
张慕一听得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该说你可爱呢，还是说你蠢啊。也就是我和海唯在这，随便来一个其他人你就准备上头条吧。”
余光启还是没明白张慕一在笑什么，在他的思维里，这是韩俏俏和聂楚两人的事，也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解决的事，轮不到第三者插手。等等……第三者！余光启想起来了，名义上自己还是她的公开男友！完了完了完了，真是个不称职的男友，一个最蹩脚的演员。余光启收拾收拾准备赶赴战场，那脸色变化有如烧开的自来水一样精彩。这下连张慕一身后的海唯也忍不住笑了。
“我想她已经明确拒绝你好几次了。”余光启完全没想好应该怎么做，只是一股脑先站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谢天谢地。韩俏俏不知道给了多少个眼神，余光启这个木头终于赶过来了。
霍骥野刚才被拉去补妆，一出房间看到张慕一来了，眼睛立马搜寻余光启的所在。正准备跑过去却被张慕一叫住：“我觉得你现在还是朝我这边走比较好哦。”
霍骥野根本不听，从张慕一嘴里说出来的话，当放屁就好。
“卢米没和你一起来吗？”
霍骥野背影僵住，不甘不愿地转身面对张慕一那张可憎的脸。霍骥野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会被这样的一张脸所欺骗，完全没有当初的那种欲火燃烧的感觉。
“对嘛。这才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站位嘛。”
“你想干什么。”霍骥野对张慕一手上的东西还有忌惮，不得不低声下气。
“真好啊。听你这么说话，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模特，你是一月双封的t台巨星……”
“别在那恶心人。”只有霍骥野知道，张慕一根本不是在回忆曾经，而是用过往的点滴刺激自己，让霍骥野看看那时的真情实感放到现在有多么可笑。然后张慕一就能从这份“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情感中获得短暂的愉悦——他就是这么扭曲的人。
“哎。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我拿着视频，也不可能再和你上床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到吗，昨天我看手机重播到没电，睡不着呢。”
海唯把头撇向一边。
“够了。想怎么样就直说，不要咦咦啊啊的像个女人。”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做梦。”
“这么快拒绝？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你的便。”霍骥野不可能答应张慕一。到时候鸡生蛋蛋生鸡得没完没了。
“这么严肃。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答应。”张慕一一开始就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有期待，“我的要求是……怎么样，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余光启那边。
“我想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工作归工作，我希望聂摄是我想的那样公私分明，值得尊重。”
聂楚在韩俏俏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还怼不了余光启吗。“别在我面前玩演戏那一套，你们的事我清清楚楚。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公私分明。我更不可能把俏俏交给你这么个同……”
“聂楚！”韩俏俏绝不能让聂楚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她一步挪到余光启身前，“话不能乱说。”
聂楚笑笑，“我是说，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你这个同——事。”他故意把唇齿音发得模糊，言语里全是戏谑。双眼如照妖镜一般盯着余光启，恨不得照出他的妖怪原型。
“够了。我想该做的事已经做完，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我累了，光启。我们走吧。”
余光启点点头，带着韩俏俏准备换衣服离开。在经过霍骥野的时候，看见张慕一和他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还听到霍骥野点头说“好”。正打算上去问一句，海唯蹦着过来，“你真的很不够意思。我还以为交换了号码我们就是朋友了。怎么你先过来拍摄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们都是同……事嘛。”
韩俏俏换回自己的衣服，看见几个男人站作一团，“光启，我们走了吧。”
“来了！”余光启甩开海唯，远离人群。放松头脑，不想再做什么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