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深沉与恶心包裹着我,肚里暗潮翻滚。头沉重得如得了病的鸡头,只想耷拉着。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我记得是毛毛虫来万华山庄接我回的家。
下了车,想在院前的池塘边的大理石桌子上睡一下,醒醒酒。
蛙鼓此起彼伏,还有青蛙扑通的跳水声,听着听着,承受不起蛙声的狂欢,我的眼皮打起架来。
朦胧中,邓梦欢款款来到我身旁,问我怎么睡在石凳上,说会感冒的,然后拉我起来。
我一用力,她倒在我身上,我扶她起来。
坐在地上,她用柳枝抚弄我的脸颊。
我抢过柳枝,轻轻一挥,身轻如燕,在重霄中飞翔,云海中,香雾弥漫,我们牵手在鱼欢蝶飞、仙桃鲜艳欲滴的花园里漫游。
我跳将起来,欲摘仙桃,却掉进了云海。
邓梦欢俯身拉我,也掉了下去。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爱潮涌动.....
突然,一只云豹张牙舞爪飞奔而来,我们掉进冰窟。
我猛然惊醒,全身冰凉,身子骨发寒,大理石桌上一团口水汁。
有气无力抬头,星辉已朦胧。
借着星光找眼镜,不见踪影。
一抬脚,眼镜就在脚下,捡起来戴上,镜片从中心向四方迸射出烟花炸开后的裂痕。
我索性脱下眼镜装进上衣兜里,依着柳树在黑色包围中赏起荷叶来:
我把醉寄给荷叶
你守着鸣着蛙鼓的池塘
深夜
迷乱闪烁着耀眼的光茫,
借助风的陪伴
你翩翩起舞
忽高忽低......
忽远忽近
你把池塘当成舞厅
它为你撑起圆圆的梦墙
不容外人偷窥
却奈何不了风雨的疯狂
溺水情深
枉葬了你一世愁肠。
烂漫的世界不可久留,还得回到现实的家。
朦朦胧胧的,我手脚无力往家在三楼的楼梯爬,如同攀爬在蜀道上。来到家门口,用钥匙开门,却打不开家门,看看门牌号,没错,怎么会打不开?
我不停地按门铃,没动静。
边喊边擂门,还是鸦雀无声。
怕惊扰了邻居,我掏出手机打家里的座机,打过三次之后,老婆才来开门。
她一边开门,一边推我,一边骂:“死在外面算了,满身酒气回来干嘛?”
我躲开她,侧身进屋,径直去了卫生间,洗了澡就上床休息。
或许是老婆患了产后综合症,或许是她不准我做生意,看见我老是怨气冲天。
懒得理她,睡觉要紧。
此时,仿佛骨头散了架,头一挨着枕头,好像铁钉碰上了磁铁,立马进入梦乡。
“啪啪啪”,我被打醒。
“你个打靶鬼,我下了班去阿妈家接诗诗,女儿发高烧,又去医院打针,晚饭还没吃,你倒在外面耍鬼,耍了什么鬼,你给我解释!”她把白色衬衣甩在我脸上。
我抓起衬衣左看右看,内看外看,没看出异样:“不就是胸口上有点口红吗?”
“你还想要什么?你个打靶鬼,是我瞎了眼,不嫌你是老师,是穷鬼,冒着断绝母女关系的骂名,嫁给你。你看看,这个家哪样不是我的?”她鼻头上喷着火,抄着梳妆台下的凳子朝我砸来。
我用被子挡开凳子,心里愧疚起来,是呀房子电器这些值钱的都是她的,自己只是打了点木制家具。
她反手从床边抓起 挂衣架扫来。
我躲闪不及,脸上火辣辣的,嘴唇一片麻木,热流到了嘴角。
书房女儿的哭声传来,谭家英抛下衣架跑了过去。
我蒙着嘴巴,冲到洗脸间,打开水龙头洗嘴巴,血水顿时染红了洗脸盆。
抬头一照镜子,上嘴唇右边裂开了一道口子,血不断往外涌,怎么洗也没用,钻心的疼让大脑发麻。
我找来烟丝止血,手一下子染红了手掌。
看来不去医院缝针,打破伤风针是不行了。
谭家英与女儿的哭声小了下来,我瞄了一眼,老婆哽咽着抱着诗馨在摇晃。
见我往书房探头,她急速冲过来,把女儿往我怀里塞:“我也不管了,看你怎么疯!”正要塞,看见我指缝间的血,嘴巴张得老大。
我捂着嘴,转过身,躲开她。
穿上衣裤,开门欲出,想起身上没钱,又折回去翻抽屉,只有一些散钱,公费医疗证也不记得放在何处。
阿英把女儿放在床上,从书架上找出公费医疗证,又把钱包里的钱抽出来放在医疗证上,扯着我的袖子:“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照顾好女儿!”我盯她一眼。
“我帮你上点云南白药!”她打开床头柜,拿出药,拧开盖,把药粉倒在手掌上,手掌合成漏斗状,往我嘴唇上漏药。
一阵苦涩的咸味渗进嘴里,我吐吐口水,怒火在心中燃烧,血还在冒,衣裳上血花遍布,把胸口上的樱桃形口红掩盖。
“赶快去医院!”她往床上看了看,摸了摸女儿的头,“我陪你一起去!”
“又不是什么大病,照顾好诗诗,我走了。”
提上简单的准备出差广东的行李,我从家里急速逃离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