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笠和钟离意默默地听着，想象着那副血腥的场景。
“很讽刺吧，”石钟鸣继续说，“追求和平的修炼派弟子，主导了这次大屠杀。当时主战派弟子还剩一小半，修炼派弟子死了三分之一，血战还在持续。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阴阳教徒真的在那晚发起大规模突袭了。”
段笠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当时都打成那样了，怎么抵挡得了？”钟离意急道。她一脸关切的神色，似乎已经沉浸到故事之中。
“对啊。”石钟鸣无奈耸耸肩，“当时大家都傻眼了。不光主战派懵了，修炼派也懵了。之后，两派放下争执，转头一起对付阴阳教徒，跟他们厮杀起来。
“但你们想也想得出来，我们内部相互厮杀这么久，元气大伤，怎么对付养精蓄锐的阴阳教徒？很快，我们全线溃败，死伤无数。按他们阴阳教徒的说法是，多年来的耻辱全在今晚洗尽了。
“让我想想……最后活着回去的宗门弟子，不到三分之一吧。剩下的都在那天丢了性命。”
石钟鸣停顿了一会儿。
他的眼神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边，似乎更多的是麻木和无助。
段笠和钟离意都没有作声，耐心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野草。
石钟鸣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阴阳教徒其实一直都没走远，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只不过他们被大师兄打怕了，不敢进犯罢了，但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们。
“修炼派以阴阳教突袭为借口，把主战派聚在一起屠杀。阴阳教徒一定看准了这个机会，于是真的大举进攻。这样看来，倒也不算巧合。
“最后，主战派和修炼派的残余弟子无力抵御，都逃回太行山了。
“大师兄死了，修炼派的核心骨干也在乱战中死去。剩余弟子回到宗门，痛定思痛，最后都坚定了站在主战派这边。我们花了巨大的代价，终于消除了多年来的内讧。
“在沙岩城抵御阴阳教徒的，最后只剩下五个人。但很奇迹的是，就只靠这五个人，硬是拦住了阴阳教徒的进攻，把敌人逼回去了。这五人一下子就成了宗门的支柱，威望大增。
“你们也该猜到是哪五个人了。我、罗森、林嘉霓、程昀，还有吕如一。
“我们是唯一没有逃跑的，唯一坚守死战的。战斗结束后，我们被称为五行小队，区别于之前的五行之子。”
段笠和钟离意感到吃惊，原来五行小队是从这里开始建立的。
虽然曾经相互关系很不友好，在内门考核那天，段笠和林芝也跟他们奋战了好几场。
但段笠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不怎么厌恶他们了，逐渐感到有些敬佩。
“虽然有了新的五人小队，”石钟鸣声音低沉，“但曾经的五行之子怎么忘得了？眼见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大师兄被杀死，另外三人反目成仇，被我亲手杀死两个。就像如果有一天，要你亲手杀死林芝，你能接受吗？”
段笠苦笑摇头：“确实没法接受。”
“我们这个新的五行小队，原先有的是主战派，有的是修炼派。但是沙岩城这件事以后，大家都对阴阳教徒恨之入骨，坚定不移地消灭他们。
“同时，大家也对宗门本身很看不惯。毕竟如果没有这场内讧，太行逍遥宗也不会一落千丈。因此，我们名义上属于宗门，实际都是自己修炼，自己外出执行任务。
“罗森跟以前的大师兄特别像，经常出奇制胜，所以我们的名气再次慢慢打出来了。
“说起来，我们新组建的五行小队，其他几人也都经历过很多。比如说，你会不会觉得林嘉霓非常高冷，根本没法接近？”石钟鸣问道。
段笠尴尬一笑：“是啊……”
他早就想说了，感觉林嘉霓特别难接近，甚至比曾经的林芝还要难接近。没想到石钟鸣居然替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呢，原先当然不是这样的。这要说到她小时候的事情。”
原来林嘉霓也有不为人知的经历……段笠和钟离意又打起了精神，好奇地听着。
石钟鸣说道：“林嘉霓曾经有两个情同姐妹的发小，关系非常好。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玩耍。她和其中一人家里富裕，另一个却家境贫穷。
“贫穷的那个，又经常被家人虐待，因为她家人都觉得她生来是个女子，没什么用，认为是她把家里吃穷了。林嘉霓和另一人就经常帮助她，接济她，时不时会接她过来住上几天。
“听林嘉霓说，当时她们纯粹是一片好心，却怎么也没想到，接济得越多，对方居然越来越自卑，觉得自己生来不如她们两个。
“后来她们三个一起修炼的时候，大家惊奇地发现，家境贫穷的那个，修炼的资质远比她俩要高。于是林嘉霓就提议，大家一起拜师逍遥宗，不要让修炼天赋浪费了。
“本来已经说定了。但就在出发前一天，她那个贫穷的小姐妹，跟家里人提起去逍遥宗的事，结果又一次被家人虐待，骂她败家子，说了很多非常难听的话。
“第二天，这个小姐妹去阴阳教了。
“林嘉霓和另一个姐妹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她。她们以为出什么事了，找了很久，也没听到任何消息，就连那个小姐妹的家里人也说不知道。
“日子一长，林嘉霓以为那个小姐妹走丢了，或者孤独地死在哪个角落里。于是林嘉霓和另一个发小为她立了个小碑，随后去逍遥宗了。
“这一别就是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宗门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说是林嘉霓那个小姐妹的家里惨遭灭门。她和另一个发小非常震惊，自告奋勇要去完成这事。
“林嘉霓曾经跟我说，她当时到了现场，简直傻了眼。她说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那个制造灭门的恶魔，就是她以前的那个贫穷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