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黄昏中，沉默了几秒，时湛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过来的？”
郁司伸手指了指车前灯凹陷进去的银灰色跑车，小声：“开它来的。”
时湛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你来的路上出车祸了？撞车了？”
他扫过郁司全身，感觉不像出了车祸的样子。
郁司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放松，至少时湛没有第一反应就是心疼他的车。
四舍五入，就是第一反应心疼他。
开心。
“不算车祸，出门的时候，有点急，撞到福利院门口的石墩子上了。”
郁司垂着脑袋，瞟一眼时湛，满脸歉意。
“学长，对不起，撞坏了你的车。”
时湛大方挥手，“多大点事，人没事就行，你才刚学车多久啊，就敢上路了，这已经算厉害了。”
郁司：“你不怪我吗？你的车很贵吧。”
时湛直接打了个电话给保险公司，让人来拖走自己的车。
闻言挑眉，“再贵能贵得过人命？”
“你能这么快来救我，我要是还怪你撞坏了我的车，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行了，别放在心上了，我们打劫一个车回去。”
郁司：“？？？”
时湛不客气地给郁清雅发了一条消息，没几分钟，郁清雅就板着脸从楼上丢下一串车钥匙。
对于她来说，送一辆车出去跟喝水一样轻易，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车送给你了，不要暴露我的实验室。”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时湛伸手接个正着。
“放心，只要你的抑制剂没问题，我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潜台词是，要是有问题，可就说不准了。
时湛甩着车钥匙朝一旁那辆宝蓝色库里南走去。
被绑架一场，不仅赚到了抑制剂，还赚到一辆库里南。
而且，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收获。
时湛心安理得地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笑得跟偷腥的猫儿似的。
这一波，他血赚。
郁司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时湛已经提了好几次抑制剂了，他有些在意。
若有所思地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还是没忍住，“学长，你说的是什么抑制剂？”
时湛开始倒车，打着方向盘，宝蓝色的车身滑入大马路，犹如夜幕中的蓝精灵。
轻盈，漂亮。
时湛语音让导航助手导航靠山福利院，没有隐瞒地说：“她说她有可以用于Alpha发热期的抑制剂，”
郁司下意识心里一紧，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周身弥漫着低落的气息，郁司扭头看着车窗外，路灯昏黄，每一个路灯落下来的光路中都有上下翻飞的细小虫子。
它们天生趋光，漫无目的的飞来飞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郁司不是飞虫，他有明确的目的。
但可悲的是，他也有理智。
没办法将心爱的宝物不管不顾地拥进怀里，只能一点点图谋。
好不容易图谋到了这个地步，他变成了时湛的解药。
即便是解药，他也甘之如饴。
但是现在，他的宝物说找到了新的解药。
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不需要他了？
郁司的手藏在两侧的黑暗中，车中没开灯，只有路上的灯光浅浅投进来，无人知道他的手心早已成了拳，短到贴着肉的指甲依然抵在手心肉里，轻微刺痛，提醒着他别发疯。
时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察觉到了空气陡然安静了。
他从容的开着车，远投的眸光中，深远广阔，似一片汪洋的海，可以容纳世间种种。
沉寂了一会儿，时湛沉吟道：“如果抑制剂真的有用，我们……”
郁司听到这里，就猛得扭头盯着他，后槽牙紧要，挤出几个字：“……可不可以不要？”
他以为时湛要说如果抑制剂有用，他们就断掉他好不容易维系出来的关系。
不要这样，不能这样。
他会受不了的，会发疯的，会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的。
什么抑制剂，只是抑制而已，又不是完全抹消，他完全可以再一次，千千万万次让时湛对他欲罢不能。
但他不想这样。
郁司的嗓子眼儿都收紧了，挤出来的声音像绷直的钢丝，无端沁着命悬一线的紧张感，低哑粗沉。
时湛神色复杂，快速扫了他一眼，便又将实现投向路的前方。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看清了郁司眼中深藏的一丝戾气和祈求。
明明是两种很矛盾的情绪，却同时出现在一向冷静自持的郁司眼中。
郁司很喜欢他，这些一起相处的日子里，时湛早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事实。
时湛心脏微紧，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
“……就试着谈一场没有利益纠葛的恋爱吧。”
“不然，我总是不知道，到底是我打心底就对你有感觉，还是单纯只是因为我被你标记了，所以会渴求你。”
“不搞清楚的话，我总有一种自己在利用你的心理，我不想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说着，他便挑起了眉尾，揶揄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说，不要？”
郁司从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傻了。
等听到最后一句，猛地回过神，眼中种种阴暗情绪一扫而空，换做柔光，盏着欣喜和不敢置信。
“真的吗，学长？”
时湛含笑点头，他从来不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也不排斥跟郁司接触。
但他还有一点条件，“真的，前提是，你得把之前的一些小算计都给我如实招来。”
郁司微扬的唇角僵住了，犹豫好久，“这跟处刑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