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司看到时湛的睫毛在颤动，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郁清雅，一字一句重复道：“凭什么？”
“那你又是凭什么？”
郁清雅从地上站起来，指尖在光洁的地面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你根本不会懂，我是为了他好，他以后会感谢我的！”
她扶着手术台，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站直，笔直的肩背，像巍峨的山脉，不能垮。
一旦垮了，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时湛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她说的话。
他还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落在郁司的怀抱，悬在半空。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时湛踢了踢腿，要朝下跳，却被郁司一把抱得更紧。
“学长，你可能被打了麻醉，会浑身无力，还是我抱着你吧。”
时湛不听，伸手掐了一把郁司的手臂，力道十足。
“你猜我为什么醒的这么快？”
郁司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缓缓将他放了下来，手圈着人的腰不敢松，生怕时湛一个不小心摔个狗啃屎。
时湛不耐烦地拍开他的胳膊，“得了，真当我是柔弱的omega呢？给我撒开。”
郁司沉默了，不撒。
时湛瞄了一眼跟个战损女战士一样的郁清雅，有些尴尬。
“让你见笑了，他有些黏人。”
郁司愣住了。
郁清雅呆滞了。
隔了好几秒，郁清雅才嗫嚅着嘴唇道：“你应该会晕几个小时，为什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时湛扒拉开郁司的胳膊，伸展了一番骨头，半点没为自己差点被偷袭生气。
淡然说道：“我天生对某些药物代谢很快，不巧，麻醉就是其中一种。”
郁清雅对上他的视线，好似这才认认真真地观察他。
她原本以为时湛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跟着她走。
但从时湛开始和自己打赌开始，他就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态度。
原本郁清雅之前亲自进实验舱检测只是为了迷惑时湛，让他顺利被麻醉。
不管他同不同意，郁清雅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把时湛的标记洗掉。
现在看来，反而是她自己被迷惑了。
这个实验室本就离青岚山不远，甚至就在靠山镇的附近。
但郁清雅带时湛过来的时候给他带了眼罩，饶了很远的路，任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时湛却好像清楚地知道郁司找过来不需要多久。
郁清雅有些不甘心，“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离靠山镇不远？”
时湛没有否定她的猜测，“大概吧，但有个更直接的方法，在手机上开一个共享定位，挺方便的。”
郁清雅坚信他是先知道距离，再选择跟郁司共享定位的。
不然一般人不该立马联系警察？
“你肯定是发现我们本来就没走远，怎么发现的？”
时湛摸了摸鼻子，表情非常单纯，“就风的味道一样啊，你兜再远，回到这里都是青岚山的味道。”
郁清雅的脸色比对上郁司还难看，喃喃道：“你是狗鼻子吗？”
时湛抿唇，不太开心，“这叫嗅觉敏感，谢谢。”
他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反而对郁清雅的故事比较感兴趣。
她对Enigma抱有的恶意，已经到了看见一个被Enigma标记的Alpha就开始应激的程度了。
一边想拯救被E“侵害”的受害者，一边还要贬低E。
这很难评。
时湛虽然刚开始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但那会儿他都不知道Enigma这个玩意儿的存在。
单纯是觉得自己被压难以接受。
后来知道E的厉害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对抗想法了。
反正都这样了，在有办法解决问题之前，就先瞎过着吧。
时湛阻止了一下措辞，“这位郁……女士，你是被哪个Enigma狠狠地伤过吗？”
郁清雅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刚才的癫狂模样仿佛云烟，风一吹，就散了。
听到时湛的问题，她垂眸没说话，良久，才冷声道：“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就快走，我这里不欢迎外人。”
被她亲自带进来的时湛：“……虽然但是，是你强迫我进来的。”
郁清雅面不改色，指着实验室的大门，红唇妖娆：“滚吧。”
郁司冷冷地扫他一眼，拉着时湛的手腕就要走。
时湛叹了一口气，抽开手，深深看了一眼郁清雅，“那行吧，为了后续方便联络，我们先加个V。”
他可没有忘了郁清雅说好的以后给他提供抑制剂，虽然具体效果还不清楚，但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郁司听到这里，手指蜷缩一瞬，眉眼暗沉。
难道学长喜欢成熟性感的？
不然为什么会主动加一个绑架过自己的女人？
这一刻，郁清雅在他眼里，从神经病变成了情敌。
挺莫名其妙的。
要是时湛直到面上冷淡的郁司在想些什么，估计会敲爆他的脑袋。
郁清雅也很无语，但她还是想让时湛当她的实验体，没理由拒绝。
于是两人靠得很近，一通操作加上了好友。
郁司眼看着时湛的手一晃，笑眯眯地走回来。
“走吧。”
郁司满心都是疑惑，但没有急着问，跟在时湛身侧，没再往后看一眼。
时湛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礼貌地跟郁清雅告别。
见郁司跟着他回头，但屁话没有一句的糟心样，嫌弃道：“跟长辈道别啊，你这学弟，怎么迟钝成这样？”
郁司：“……”他怀疑他的学长已经被郁清雅这个妖婆做了什么，不然怎么这么怪？
郁清雅也额角一跳，她虽然也冷，但她不会忍着。
“你有病？”
时湛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开心不起来，绷着一张脸，斜眼看着郁司：“你说不说？”
郁司：“……再见。”
郁清雅一点没有开心，看郁司这样子，更是脸色发青，礼貌问候：“你们是不是都有病？”
郁司一说，时湛立马开心了，勾着唇，回身继续走。
丢下一句“人哪儿有不疯的，硬撑罢了”潇洒离去。
实验室外，太阳已经藏起了身影，红霞未散，抬眼看去，月亮也隐约挂在半空，身侧便是苍茫大山。
他们还是没有一起看到落日，但岁月流长，落日万千。
总有一天他们能看到。
时湛没有什么感想，从自己的后脖颈抠了一手凝结的血渍，用纸巾包住。
“幸好你没有直接把血给擦了，不然我还得偷郁清雅的头发。”
郁司：“？？？”
他一边用湿巾将时湛的后颈擦干净，一边问。
“学长，你到底要做什么？”
时湛把手擦干净，弯唇一笑，神神秘秘：“暂时保密。”
郁司脑洞大开：“难道你怀疑自己不是时家少爷，而是郁家少爷？”
时湛：“……”
“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