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没有急着让郁司当场就说，手指捏着方向盘，食指指尖饶有兴致地敲了敲。
“你可以先组织组织语言，等我们从星西回去之后再说。”
“毕竟，我不能保证我听了之后不会生气，万一把你丢在大马路上就不好了。”
“况且，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不是算账的，先开心地玩儿几天吧。”
郁司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这跟判缓刑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但是，他明白时湛在想什么，也不想反驳他的意思。
郁司的手抬起来，搁在窗沿上，刮挠着车身，声音细小不可闻，时湛一点没听到。
犹豫了好久，郁司才吞吞吐吐道：“学长，如果我们正常谈恋爱的话，我可以随心牵你的手、吻你吗？”
他们之前保持着一种很诡异的状态，可以上床，但走在校园中、大街上，却并不会牵手、拥抱。
郁司是想的，几乎是渴望，但时湛没那个意思，他就不敢。
说到底，他都只是刚成年没多久的大孩子，再多算计，都是为了最后能站在时湛的身边。
搞什么强制爱，他现在根本不配。
那样的未来，也实在没什么滋味。
郁司从一开始图谋的，就是时湛整个人，包括那颗心脏，他也想让它为了自己而跳动。
那种跳动的频率，该是幸福的，喜悦的，而不是厌恶的、怨怼的。
所以他总是诱导居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点点让时湛自己降低对他的底线，以及提高对他的容忍度。
原本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变得宽容，做到了这点，宽容变成喜欢又有何难？
郁司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郁清雅却意外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但这也没关系，时湛说了愿意跟他谈恋爱。
谈恋爱的话，牵手、拥抱和亲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不是吗？
对于郁司来讲，能在学长不是发热期的时候做这些，其刺激丝毫不亚于滚床单。
那不是生理上的满足，而是心理上的。
他很激动，激动到恨不得立马开始和时湛谈一个正常的恋爱。
恨不得在车子上抠出一个洞来。
听了他的话，时湛沉思了一会儿，还挺干脆：“可以吧，别人谈恋爱不都这样？不然还谈什么恋爱。”
“不过还是要注意场合，不要随时随地有想法。”
郁司眼中含了点笑意，不抠车子了，“那我可以喊你哥哥了吗？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喊你的。”
时湛嘴角隐秘地翘了起来，嘴上却很嫌弃：“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郁司：“因为你好像很喜欢听到别人喊哥哥的样子。”
被郁司发现了这点小爱好，时湛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
最初是时溪不爱喊他哥哥的，他较劲。
后来是他在福利院被“小玉”叫了哥哥，实在好听。
再后来，徐铭带着他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让他看见了一个又一个无法自己掌控生命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喜欢叫他哥哥，每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他总会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去拉他们一把，让他们在人生这条路上站起来，跑起来，不要去依靠任何人，去变成可以被依靠的人。
到最后，这个小小的癖好，其实已经跟时溪没有了多大的关系。
虽然他还是希望时溪那个臭弟弟能喊他哥哥，本来就是他的亲弟弟，凭什么不喊？
这跟网络上那些普遍想当别人爸爸的爱好，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
一来二去，他甚至丧心病狂地把小q对他的称呼都设置成了主人哥哥。
现在想起来，时湛居然觉得有些羞耻，脸上莫名漫上一层桃粉，热乎乎的。
机器人都能喊，没道理他的对象不能喊。
“这个……那个……随你吧！”
“哥哥。”郁司当即就喊了，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带着一点点冷感，喊出口的“哥哥”都好像带着点诱惑，好听的不得了。
时湛开着车也免不了浑身一麻，被苏到了。
他抿了抿唇，无奈道：“不要干扰司机驾驶，出事了唯你是问。”
郁司有点开心，幸好只有他知道，其实看似高不可攀的时家大少爷，是个心软的不得了的猫系少爷。
不然，时湛早就被别的猎人抓走了。
郁司不觉得自己是猎人，他更想当猫薄荷，诱得时湛在自己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痴迷打滚。
只在他面前这样。
郁司：“嗯，回去了再喊。”
时湛：“……你别骚了，收着点吧。”
郁司：“……”
车辆从黄昏驶入夜色，不过十来分钟。
眼前再一次出现了伏在青岚山下的靠山镇，以及那一片被蔷薇荆棘攀附包围的福利院。
一位挺着小肚子的中年男人焦急地在福利院门口走来走去，身后还坐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是院长和小玉。
时湛突然就不见了，郁司要去找人，一车撞在石墩子上也不管，不要命一样跑了。
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担心？
生怕没有消息回来，又生怕回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这个郁司也真是的，给他发消息都不回，拿着个手机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找到人没有。
院长又气又急，在心里暗骂着郁司，又忍不住担心。
小玉坐在大门台阶上，两只小手支着脸颊，小脑袋左左右右跟着院长转来转去。
余光瞄到长路那边渐行渐近的车辆，觉得颜色不对，又盯着看了半天。
她是小孩子，眼睛还没有被电子设备侵害，视力绝佳，不是院长可以比的。
看着看着，就看到那两头色彩鲜明的头发了。
一金一银，很难认错。
确实是时哥哥和郁哥哥，不会错的。
小玉立马跳起来，拉着院长，让他别转悠了。
细瘦的手指指着马路那边，激动道：“院长院长，我看到他们了！就在那辆蓝色的车里！”
院长眉头一皱，“什么蓝色的车，郁司走的时候明明开的是银灰色的车。”
边说边侧身看向小玉指着的方向，眯着眼睛瞅，愣是瞅不清。
只看到一辆宝蓝色的车，车里一团银一团金，光斑一样靠近这边。
那是反射路灯光线出现的隐约光晕，院长眼神不好，只能分辨颜色，看不清脸。
但想也知道确实是两人回来了，他咂了咂嘴，“真不愧是有钱人，出去一趟直接换了个车，哎……”
“小玉啊，你要努力啊，以后跟他们一样，多爽！最好可以给院长我养个老……”
小玉不解，小玉直来直往：“您自己怎么不努力？”
院长被童言无忌给创到了，“我这，年纪大了，努力也晚了呀！”
小玉胆子大了不少，“胡说，我看词典里还有大器晚成这个成语呢。”
院长：“……”
他家的孩子是不是都太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