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君涵死了。那日云亦泽像发了疯般在大街上捅死了木君涵,随后自刎。至此,云家的恩怨彻底落幕。
云知妙将云鸿与林柳珉的尸骨迁了过来,与木君涵、云亦泽一同葬在城郊的山头。四具墓碑整整齐齐,打磨过的青石泛着幽幽光泽。
下葬的那天,云知玄跟了过来。云知妙挽着周霖然的手,看向云知玄的目光有些陌生。
“知玄...你为何要投靠国师?”
云知玄沉默不语。云知妙只好无奈地笑笑,自我解释道:
“也是,跟着国师,你的未来会更好...”
墓前烟火燃起,周霖然怀中的小孩打了个喷嚏。云知妙介绍说那是他们的孩子,小名叫狗儿,大名叫周念君。
“知玄,这里太过纷乱,我们要迁去宁城了。往后,你自己多保重。”
“...好。”
云知妙牵着周霖然,周霖然抱着狗儿,一家三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云知玄独自一人,在四座坟前坐了很久很久。
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呢?为什么她明明手握剧本了,还是令这么多人死于非命?手上纱布缠绕的地方又开始痒了,云知玄拿出一支针剂,将里面的液体注射到地上。
她看着溶液一点点渗入土地中,心绪也慢慢冷静下来。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吧...
云知玄在国师府已经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已经大概摸清沉香阁的部门规划和负责的各个人员,以及升仙丹的原料和制作方法。作为统领,紫面仙大多数时间都在研制丹药,只有某些重要的场合才会出面。
但按照紫面仙所说,她在仙界也有一个类似沉香阁的寻冰阁,其中管理的都是仙人。而仙人的力量,是云知玄一个凡人无法想象的。
就算她能将沉香阁弄垮,那寻冰阁呢?紫面仙动动手指,就能将她粉身碎骨了。不过她似乎听到一条消息——仙人不能对凡人使用仙术,若是紫面仙要除掉谁,往往让人代劳或是使用道具。
所以...她有杀掉紫面仙的可能吧?
夜里的城郊并无路灯,云知玄凭着微弱的月光,漫无目的地走着。
恍惚间,她看见不远的悬崖边上,好像有一个人。
微风吹过,那身影晃动了一下,直直往悬崖下倒去。
“小心——!!”
云知玄没有多想,飞身跑去。体内的肌肉记忆使她跑得飞快,及时地拉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是个女子,发丝散乱,目光涣散。她惊讶地看了云知玄一眼,轻轻挣扎了一下。
“让我死吧...别救我...”
云知玄整个身体趴在悬崖上,手臂已冒出了青筋。她对上女子的眼眸,那是一双十分漂亮,却又毫无生气桃花眼。
她下定决心,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子往上一抛。同时崖边暗石在她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淋漓。
女子眼中愧疚,急匆匆撕下衣袖为云知玄包扎伤口。可她口中还在一遍遍地低声喃喃: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的手触碰到云知玄肌肤,竟如冰一般冷。于是云知玄脱下外袍,披在了女子的身上,又轻轻地抱了抱她。
“我们...先去烤烤火,好吗?”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女子的手,将她带离了悬崖边。
明艳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虽不是倾城美人,但总让人觉得有一股亲切之感。只是脸上神色落寞,完全没有生气。
“在火中烤死...应该会很痛苦吧...还是跳崖好了...”
“你...为什么要自杀啊?”
女子垂眸,又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回答。
“活着的每一刻都太痛苦了,死亡对我来说是解脱。”
这句话云知玄似乎听紫面仙说过。而紫面仙认为帮助这类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接触升仙丹。
装着升仙丹的瓶子就在云知玄腰间,她并不想要拿出来,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阿桃就可以了。”
“好...阿桃...呃,你饿了吗?我们去找点吃的?”
“不用了,让我自己走吧...哎!!”
云知玄不由分说将阿桃拉入怀中,半搂着她离开了。她感觉到阿桃身体较方才暖和了些,可身材消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城郊夜市并不兴旺,云知玄看到一家面馆还开着,点了两碗鸡蛋汤面,还加了牛肉。
“...我没钱...”
“我请你的。”
阿桃犹豫着,可见到面端上来的那一刻,眼眶红了,继而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
“要不要再来一碗?”
“呜呜...我不能花你的钱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呗,就当你吃面的钱了。”
“我...我...好吧...”
第二碗面上来后,阿桃断断续续地说起了她不久前的遭遇。
阿桃是城郊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女儿,家中父母宠爱这个孩子,拿出一大笔积蓄让阿桃进皇城求学。阿桃拿着这笔钱,还没到书院,就遇上了一伙骗子。
“他们自称是开采购生意的,还建了个店铺,许多学生都在那里打工。工作很轻松,只要交钱给他们买货,等七天后货到了,就可以收到回款,一单能赚一两银子呢...”
“有点熟悉...资金盘吗?”
“什么叫资金盘...?嗯...我一开始的时候一天投入三十两,能赚四五两,后来越赚越多,我投的钱也越来越多。
一个月下来,我赚了两百两,而且每天只用花一刻钟的时间去那店铺,似乎是份很轻松的工作。那里的人一直让我们多投钱,我心一横,向钱庄借了一万两投了进去。
按照计算,我那个月可以拿回本金加利润一共一万两千两的。但我同学告诉我,那家店倒闭了。等我赶到时,已经人去楼空。
我跟同学向官府报了案。可我们等了很久很久,他们才受理这起案件,又调查了很久很久,最后说那伙罪犯逃窜到塔拉沙漠,他们抓不到,钱也回不来。”
阿桃那漂亮的桃花眼中死气沉沉,从她露出的手腕上,云知玄看见了几道清晰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