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银子,我该怎么还啊?我又无过人的才能,也无出挑的样貌。我不敢告诉爹娘,只好辍学打工,然而打工的那些银子,也恰好只够利息和伙食的。
你说那骗子怎么能做得那么真呢?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店里还装修得富丽堂皇...唉,是我太蠢了...总之,我绝不能连累家人,自己死了就算了...”
云知玄听到这话,眉头紫蹙,握紧了阿桃的手。
“可是,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伙骗子呀!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没有了...没有了...活着可太苦了...”
“我...我帮你查一下,我认识一位塔拉...人,也许就能查到呢?再说了,你爹娘一定记挂着你,他们在家等你呢。”
阿桃那漂亮的桃花眼饱含泪水,神色仍是呆呆的,毫无生气。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将宿舍退了,没有住的地方。”
“那你先去我那儿住吧,夜里怕是要起风。”
云知玄将外袍披在阿桃的身上,将她带了出去。云知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这个姑娘,或许是因为她眼睛好看,又或者她不想再面对死亡。
云知玄回到国师府时,正巧撞上了紫面仙。紫面仙看了阿桃一眼,走上前,往云知玄衣衫上拂了拂。
“知玄回来啦?”
“是的,母亲。”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魔气?近日地脉不定,万魔窟要移到皇城了,你别去城郊了。”
“...是。”
云知玄不明所以,匆匆拉着阿桃进院内洗漱。她发现阿桃即使浸泡在热水中,四肢也比常人要冰冷。
“怎么会这么冷...”
“也许是我寿命将至吧...”
“...别乱说,应该是体寒,我去给你冲点姜茶?”
阿桃忽然笑了,她上前,轻轻抱了抱云知玄。
“不用麻烦啦,我天生体寒,一直都是这样的。”
“好,那我再给你拿多一床被子吧。”
阿桃睡后,云知玄入梦,意图寻找塔拉询问塔拉沙漠的事。
自从云知玄被迫服用升仙丹后,彩云梦境就越来越破碎了。如今她减少了剂量,梦境逐渐恢复。可紫面仙每日都在监督着,她不可能完全不服用升仙丹。
“塔拉...?”
金黄的小蛇四处游走,勤奋地缝补着梦境。但梦境还是灰色的,往时那些用彩云捏的桌椅也都消失不见了。
没走几步,一只黄瞳白眉的黑猫朝云知玄扑了过来,稳稳落入她的怀中。
“知玄喵!见到你了喵!”
“...你谁?”
“陆离,我都说了知玄不记得你了,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塔拉吐了吐蛇信子,大致解释了一番。
这只黑猫叫陆离,原先住在魔殿。温浔不久前将仙灵盅从听烛楼带回了魔殿,通过仙灵盅,陆离的意识进入彩云梦境,帮助塔拉修复。
随即云知玄说起诈骗团伙的事情,塔拉晃了晃蛇头,表示帮不上忙。
“我虽曾是塔拉的神明,可如今不过是一抹残存的意识罢了。塔拉族如今归属幽都管辖,你可以去问问幽都城主。”
“好!”
云知玄闭眼,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抽离。然而她睁眼时,天已大亮。
她匆匆起身,却发现阿桃已经离开。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谢谢”二字。
“母亲,你有看到昨晚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吗?”
“她啊…”
紫面仙戴着面具,掩盖了她脸上的神色。
“她天刚亮就走了。”
云知玄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冲出门去,四处寻找起阿桃。
直到下午,她走到昨夜去过的悬崖,往下望去,见到了被日光照耀着的一具尸体。
“阿桃…”
后来阿桃的尸身被搬回她的家。阿桃父母掀开白布,看到的是一具七窍流血的面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睁着,瞳孔涣散,毫无生气。
两位老人嚎啕大哭,重重捶着地面。不知何时紫面仙来到了云知玄的身后,幽幽说了一句:
“若是你当时让她吃下升仙丹,说不准她就不会自杀了。”
“是…”
云知玄攥紧着拳头,脑中一片混沌。阿桃死了…阿桃死了…阿桃死了…
她救不了阿桃…为什么她救不了?明明…已经抓住她的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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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昨日,阿桃跳下悬崖的那一刻。
肉体接触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随后,一个长相与阿桃一模一样的女子从肉身中脱离出来,揉了揉脖子。
“转轮司挑的什么剧本?每次都让我过得这么惨,得找他好好说说。”
阿桃挥挥手,面前众鬼自动让出了一条大路,一只青色小鬼慌慌张张地跑来,在阿桃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魔尊在这里?他又来大开杀戒吗?”
正想着,从茫茫的黑雾中,走出了一个人。身形魁梧,目光冷峻,手持一柄黑色长剑,剑上布满黑色的鬼气。
温浔微微颔首,语气不含一丝感情。
“阎王?真巧。”
“确实。”
阿桃嘴角抽了抽。听说魔尊向来脾气不好,现在看上去更像是要杀人一般,还是及早离开为好。
万魔窟算是冥界与人间的交叠处,不受任何一方管辖。万魔窟时常随地脉变化而暗自移动,阎王阿桃正是通过万魔窟从人间回到了冥界。
“恭喜殿下,似乎又进了一阶啊。”
冥殿内阿桃身穿华服,坐在漆黑的王座上,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四周冥界各官围了一圈,汇报着近日的情况。
阿桃全名陶夭,是新晋的阎罗王,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了解人生百态,她不断前往人间历练,再以自杀的方式回到冥界。
“阿桃”这个角色,是转轮司通过他所看到过的人间经历,而编写的一个剧本,实际上并无这个人存在。“阿桃”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陶夭体验一番人间疾苦。
“可是殿下,您这次怎么比预计要晚了一天?“
陶夭睁开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云知玄的形象。她是阿桃时,没有阎罗王的记忆,只是会不断地有要自杀的冲动,因此每次历练的结局都是自杀。
但这是她自杀这么多次,第一次被人救了下来。
“判官,查查国师府的义女,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