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放学的时候，窗外电光忽闪，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姚敏讲完最后一道题，距离下课还有半分钟。
她放下卷子，轻轻叩了叩桌子：“都带伞没有？没伞的跟人凑合一下，别淋感冒了影响考试。”
一整天的课上下来，同学们像是被消耗了精力，都没什么精神，稀稀拉拉应着好。
季令姝收好书，刚拿出手机，就收到陆令湘的消息。
【彩虹蝴蝶：带伞了吗？需不需要来接你？】
【心碎蝴蝶会拥有彩虹翅膀吗：带了。】
【心碎蝴蝶会拥有彩虹翅膀吗：我送一下同学，你先跟相宜她们回去吧，不用等我。】
发送成功，季令姝没等陆令湘回复，便将手机扔进包里。
夜深，黑压压的天空阴沉死寂。
随着下课铃响，学生们从教学楼蜂拥而出，往校门的方向汇成人流。
这场雨来得突然，很多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冰凉的雨丝从空中坠落，被风吹得乱飘，冲淡了白日的热气。
季令姝的伞不算很大，罩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不必二选其一，让某一个人肩膀淋雨。
林悦揪着书包袋子，恨恨道：“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没有雨的。”
“不打招呼搞突袭，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怎么不说它没有学生证跟工作证，没资格来学校？”季令姝撑着伞，笑嘻嘻地揶揄道，“没有审批的雨，让龙王去交罚款吧。”
说话间，雨势似乎又下大了些，大滴大滴的雨珠将伞面砸得哒啦作响。
一个女生飞快地从季令姝左侧跑过去，匆忙间撞上她的肩膀。
水泥地面积了不少水，坑里的水花飞溅开来，沾湿了校服裤脚。
见状，林悦脸上浮出几分恼怒，不等对方道歉，便先发制人地怒呵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带眼睛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生似乎有些慌乱，声音微颤，回身向二人九十度鞠躬，披散的发丝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
季令姝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林悦亦是满脸愕然。
“道歉就道歉，你这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样了。”林悦皱着眉，语气很凶，听着很是烦躁。
于是，那个女生抖得更厉害了，不知是淋雨冻的，还是被林悦吓的。
见状，季令姝神情有些无奈，安抚地拍了拍林悦的肩膀，笑着出声道：“没事，洗一下就好。你也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别冻病了。”
听到这话，女生总算放松了些，弯腰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转身大步往校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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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接过伞，等季令姝蹲身整理裤脚，没好气道：“你什么毛病？人家撞你那么重是一个字不提，真当自己菩萨转世呢？这么宽的路都能撞上，不是故意就是瞎。”
“反正也不怎么疼，算了吧。”
“算了算了算了，什么都算了，怎么没懒死你？”林悦恶狠狠地说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季令姝站直身子，笑着握住伞柄：“好啦，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她迟疑了会儿，又道：“你觉不觉得，刚才那幕要被人拍下来放网上，很有恶毒女配仗权欺人的既视感？”
林悦不解问道：“光线那么暗，谁拍得到？”
“假设一下呗。”季令姝耸耸肩，“万一运气不好，被人拍到照片看图写话，咱俩跋扈富二代欺负小可怜的恶名可就洗不掉了。”
身侧，林悦满脸都写着无语。
她抬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眉头皱成一团，却还是认真保证道：“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季令姝懵了下，低头问她：“好端端的道歉干嘛？”
“还没适应跟大明星当朋友得注意公众影响。”林悦低着头，语气有些懊恼。
她停顿片刻，认真道：“你放心，要真被拍到出什么事，我会出面解释清楚，绝对不会牵连你的。”
季令姝怔了怔，笑出了声。
林悦被笑得有些恼，抬头瞪她：“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
季令姝先是点点头，又飞快摇头，唇边的笑怎么都压不住：“没笑你，我是高兴才笑的。”
林悦冷哼一声，显然没信：“编，你继续编。”
“真心话。”季令姝用力点了下头，“比真金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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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暗，潮湿的水汽将灯光晕得一片模糊。
学校大门跟宿舍楼在两个相反的方向。
季令姝把林悦送到门口，交给来接人的司机，回宿舍时已经很晚。
她放学时摘了眼镜，隔老远便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随着距离拉近，视线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毫不意外，正是陆令湘。
她站在入口，胳膊上挂着一件浅紫色外套，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季令姝收起雨伞，接过衣服，笑着问陆令湘：“不是让你早点回宿舍吗，怎么在这儿等？”
陆令湘垂着眼，小声道：“阿姨不让出去。”
大概是上课上懵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季令姝听到这话愣了一瞬，才想明白陆令湘话中的含义。
“出来干嘛？几步路的事。”季令姝披上外套，抬脚进了楼梯。
这个点外面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宿舍隔音效果又好，一路寂静无声。
季令姝走在落后一步的位置，声音很轻，语气中满是好奇：“姐，你们班写观后感了吗？”
“写了。”
季令姝“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你写了什么呀？楚院士吗？”
不等陆令湘回话，她便接着自言自语：“楚院士在中医界算是泰斗巨佬一样的存在吧？医学世家，那么强的人脉资源，他孙女又有天赋，居然不愿意学医吗？”
陆令湘垂着头，嗓音冷淡，在雨夜的环境衬托下更为疏离：“没有人规定，医学世家就一定要学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觉得事情发展有点……”季令姝停顿片刻，小心斟酌了下说辞，最终道出一句，“奇妙。”
“嗯？什么？”
季令姝笑笑，又摇摇头，含糊道：“没什么呀，我就是随便感慨一句。”
安静了会儿，快到三楼时，她突然伸手拉了一下陆令湘，认真问道：“姐，你相信缘分吗？”
陆令湘微怔，神情不解：“什么缘分？”
“让我想想。”季令姝双手握住楼梯扶手，身体微微后倾，思索片刻，语气飘忽道，“大概就是……同类相吸？”
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或许早已在剧情以外的岁月缝隙里，偏离了命运设定好的轨道。
何等奇妙。
何其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