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的纯血气味传遍了整个血族，周边万物蠢蠢欲动，慕隐凌风瞬间出现在零迹的本家中。
“这是怎么回事！”慕隐凌风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儿和跪倒在地上零迹，大吃一惊。
零迹闭了闭眼，然后缓缓站起来：“她被咒器伤到了。”
“什么？”慕隐凌风惊得退后了一步，毕竟是当年的王，适时冷静了下来，立马叫来了医师。
“凌风大人，零迹大人！”医师瞬间出现，朝慕隐凌风和零迹深深鞠了个躬。
“行了，赶快给小汐看看。”慕隐凌风赶紧催促道。
“是。”医师看了看慕汐的伤口，仍在汩汩向外流着鲜血，已将床铺染红。
“这子弹还没有取出来……伤的地方有些危险，我可能要冒犯一下汐大人，看看有没有伤到心脏。”
零迹和慕隐凌风皱着眉不说话。
得到二人的默许，医师手中凝起一道光指向慕汐的伤口处，继而缓缓闭起了眼，开始查看起来。这是血族医师特有的技能，医眼，能看穿一切伤口。
医师检查结束了之后，直接跪在地上：“咒器伤到了汐大人心脏边缘！”
“你说什么！”零迹和慕隐凌风齐齐开口质问道。
医师吓得浑身一抖，急忙补充道：“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只擦到了大概半公分的距离！在子弹取出来之后把那半公分切除，就不会影响到整个心脏，汐大人就不会……”
灰飞烟灭。这他可不敢说。眼前的两人他没一个敢得罪，都是不好惹的主。
“切除？”零迹蹲下来一把抓起医者的领子怒道，“你倒是真敢说！”
“大人先别着急。”医师小心地安抚着零迹，“心脏的恢复速度虽然比寻常伤口恢复的慢些，但是修养双倍的时间还是能完全恢复的。”
“还有什么副作用吗？”慕隐凌风问道。
医师想了想：“这心脏是生命之源，对其进行切除，虽然只有一小点，但是这剧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零迹又问：“有办法能止痛吗？”
医师摇了摇头，又道：“大人们请快点下定决心，如果不尽快把子弹取出来，咒术会扩散开去，到时候就不是只切除半公分了。”
“动手吧。”零迹迅速做了决定。
医师点了点头，起身朝慕汐鞠了个躬，然后用灵力变幻出一把灵刀，猛地切下，子弹与血肉齐齐被一股力量推了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昏迷中的慕汐突然“啊”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头一偏，陷入了更深的昏迷，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零迹赶紧走上前去查看，左胸口的出血果然停止了，但慕汐的呼吸却变得更加微弱了。
“怎么回事！”零迹面色一沉，朝医师吼道。
“可能过于痛苦导致休克了！快给她一些纯血！”
零迹急忙在自己手腕上咬出了两个出血口，稍稍打开慕汐的嘴，让自己的血能够进到她的嘴里。源源不断从手腕中涌出来的鲜血却在慕汐的嘴中徘徊了一会又尽数漏了出来。零迹试图将慕汐的头架高一些，但还是大部分还是流了出来。
“这样不行。”慕隐凌风在一旁看得着急，也走了过去，“全部都没喝进去，我来试试。”
医者沉默了许久说道：“也没有用。”
“什么？”
“不管谁来都没有用。”
“……”
“她从内心深处抗拒着从外部来的任何东西。”
“什么意思？”零迹不解，心急如焚。
“她拒绝所有的救治……也就是意味着她放弃了生的希望。”
零迹怔住，一会才颤抖着开口：“你是说……她想死？”
“是。”
“怎么可能！”慕隐凌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小汐她怎么样都不会……”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扯过零迹的领子质问道，“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零迹没有反抗，也不说话。
“你！”慕隐凌风红色眸子染上了怒火，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双手掐住零迹的脖子，“我杀了你！”
“大人冷静一下！”西城奕刚出现就看到了这一幕，急忙上前拉开了两人。他刚回到血族就闻到了慕汐的纯血的味道，便知道出事了，循着味道来到了苍阎本家，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零迹没有理会慕隐凌风，只静静地看了会慕汐，突然对着她说：“算你狠。”
他突然再一次咬住了早已恢复的手腕，这一次他将血吸到了自己口中，然后俯身，一手捏起慕汐的脸颊，吻住了她，将鲜血尽数灌入她口中。
在一旁被西城奕拦住的慕隐凌风愣住了，西城奕也愣住了，拦着的手顿在了空中。医师自觉地转过身去。
零迹旁若无人，就这样自己吸一口，然后渡给慕汐，如此循环了不知多少次。
直到慕汐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缓，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医师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医师临走前说慕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来还是要听天由命。
零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浑身如同卸了力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床边，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至今还在隐隐颤抖。
“我们也出去吧……”西城奕对慕隐凌风说道。
“要我把女儿交给差点把她害死的人吗？”慕隐凌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零迹不可置信地说道。
“也是零迹救了她啊，让她安静休息一下吧。”西城奕一边劝着，一边拉了慕隐凌风出去。
慕隐凌风无法反驳这句话，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零迹在慕汐床边的地上呆坐了许久。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纸早已皱得不成样子的纸。他发着颤想打开来，可是被水浸泡太久，在打开的过程中还掉下一些纸沫，上面的字也已经完全看不出。
他记得那个地方，记得一清二楚。
他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盘腿坐在草地上，认认真真地摊着一张纸在写什么。
那时候他还说了一句，无聊。
后来大家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
当她被选中问及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毫不犹豫就说了有。
那时的少男少女们围坐在树荫下，斑驳的光点见缝插针地照进来，而她却比太阳光还要耀眼。
可当他被选中问及同一个问题时，他说了什么呢？
没有。
然后他仿佛看见了太阳的陨落。
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那份感情宣之于众，而他连回应都不敢有。
她步步紧逼，他却避之不及。
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那份小心翼翼的少女心事，终究还是被淹没在溪水里了。
慕汐额间不断渗出汗珠，脸上始终挂着痛苦的神色。
她的双手端正地摆在被子上方，纤细的腕骨仿佛一握就会碎。
她比上次见零迹时，又瘦了好多。
零迹的心口好像突然被扎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慕汐的手放到嘴边，几近虔诚地用嘴唇触了一下。
“对不起。”零迹失神地看着她喃喃道。
他来回摩挲着她的手腕，突然间摸到了一阵粗糙。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把慕汐的手腕翻转过来。
他倏然愣在原地。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覆在粉白的腕上，格格不入。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把他从头到脚都给包裹起来。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死命叫嚣着，好痛。
孤高的王者好像在一瞬间就被击倒，颓然无力。
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
零迹在慕汐床前守了整整三天，慕汐仍是没有一丝要苏醒的痕迹。
慕隐凌风也在客厅里整整坐了三天。
虽然他不满零迹，但现在他没有力气去追究。
阎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叫了声老大之后，等着零迹的指示。
零迹看了慕汐一眼，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阎微弯着腰汇报着消息：“的确是那边的元老院，好像又找到了苍阎天火的灵魄，准备复活他。”
零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群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上蹿下跳恶心人，怎么都甩不掉。是时候清理了。
“你去吧。”慕隐凌风突然开口。
零迹回头看了眼慕汐，轻轻把门带上：“慕汐拜托您了。”说完朝慕隐凌风鞠了个躬，然后离开了。阎见势便也朝慕隐凌风鞠了个躬，然后急急跟了上去。
“老大，需要带哪些人过去？”阎问道。
“不用。”零迹抬手示意不必，眼中满是凌厉之色，“我一个人够了。”
“那毕竟是一整个元老院，您一个人还是……”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零迹轻轻瞥了阎一眼，眼中强烈的噬血之意是阎很久都没见到过的，瞬间就让他心惊胆寒。
“是……”阎小心地应道。
零迹没有再说话，浑身上下散着骇人的气息。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元老院，而是去了猎人协会。
猎人协会如今已完全是苏陌掌权了，原本路邢风就已经被他架空了。
苏陌掌权下的猎人协会完全断了跟元老院的勾结，他追回了所有下了蔷薇咒的咒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慕汐这次中的只是普通的咒术，如果中是蔷薇咒，恐怕都等不及医师来切除她那部分心脏人就要没了。
也就是这次东窗事发，暴露了路邢风竟然跟元老院还在暗度陈仓。他多少还有几个衷心的下属，妄图通过元老院的帮忙再次夺得猎人协会的大权。
苏陌直接把路邢风软禁起来，然后对协会进行了一次人员大清理。
零迹来找苏陌的时候，他正在听人汇报清理的结果。
突然门被推开，守卫纷纷涌进来。
“苏猎人长，我们拦不住他……”
苏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这才换上一副疏离的笑脸对着来人：“真是稀客。”
零迹走到苏陌面前站定，开门见山：“给我两件蔷薇咒器，条件你开。”
苏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小汐她还好吗？”
零迹：“还没醒。”
苏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然后直接从后腰拿下两把银色手枪放在桌上。银色的蔷薇开在上面，闪着冰冷的光，是他自用的。
零迹拿在手里掂了掂：“谢了，用完还你。”
“不用了。”苏陌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黯淡，“留给她防身用吧，人界比她想的危险，让她别再掉以轻心。”
他知道零迹拿咒器是去干什么。
他恨透了元老院，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代表了整个猎人协会，因为这份责任，一旦他做了什么，就会变成两族的纷争。
但零迹可以。
他有这个能力，也无可厚非。
“别再有下次。”苏陌直直看着零迹一字一顿，“这是我的条件。”
“嗯。”零迹应下。
就算苏陌不说，他也会拼死护住慕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