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蹲在一棵树下刨了半天土。
半天终于从土里掏出一个时光胶囊来。
这个时光胶囊还是高一那会，班级里出来春游她和郑昊他们一块埋的。看着整整齐齐摆着的四排，慕汐只拿了自己的，然后又把土盖上。
她打开胶囊，抽出里面的信纸。
那天大家都写了好多好多，而她就写了两个字。她看着信纸上的字，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把纸团成团，准备找垃圾桶去扔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慕汐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到零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慕汐深吸一口气，然后跑走了。
零迹：……
“慕汐！”她听见零迹跟在身后仿佛咬牙切齿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跑得更快了。
只是没什么用，没跑几步她就被追上了，还被人抓住了手，按在桥栏上。
“你跑什么？”零迹无语。
慕汐不说话，她此刻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心虚，大概是因为手上还紧紧捏着那团纸的原因。她能感觉到手心溢出的汗水都把纸给沾湿了。
非要说跑的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零迹看到这张纸。
想到这慕汐开始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零迹的力气大得很，她的挣扎跟小鸡啄米似的。
黔驴技穷的慕汐对准零迹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
不过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看到慕汐手里捏的什么东西露出了一个角落。
零迹了然，瞬间放开了她，然后毫不费力地从她手中夺过纸团来，慕汐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纸就已经被他摊开来了。
上面只有两个字。
零迹。
少女心事就这么大剌剌地被摊在主人公面前。
虽然慕汐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但是此刻她还是感觉零迹的视线无比灼人，好像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掉，她无地自容。
“还给我。”慕汐手心朝上向零迹伸出手，语气隐隐带着恳求。
零迹把纸条小心翼翼收起来，藏进了口袋。
同时摸到了一串冰冷，他掏出来放在手心上递给慕汐。
手链在阳光下熠熠发着冷光，很是刺眼。
慕汐没有伸手去接，她的眼圈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不是这个。”
“你不要吗？”零迹问她。
慕汐垂下眼：“我要的不是这个。”
“这个你不要？”零迹紧紧盯着慕汐，再一次问道。
“把纸条还我。”她只是想要把那份不想再宣之于口的少女心事藏起来。
零迹知道慕汐固执起来，是一点没有办法的。
蓦地，他手一挥，一串银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掉入了桥下的溪水之中。
“你！”慕汐看着零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口却是怒气丛生。
“不要就扔了，没必要还给我。”零迹看着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冷淡模样，但仔细听他说的话其实多少能听出一些极力压制的怒火，一触即发。
慕汐觉得自己简直心力交瘁，无力去做争执。她双手撑住桥栏，一个迅速的侧身就翻了过去，然后跳下了河。
零迹根本没想到慕汐会这样做，没有多加思考，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小溪比较浅，慕汐站起来水才到她的胸口，她猫着腰开始寻找起来，时不时在水里用手捞一捞。
零迹淌着水过来，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发问：“不是说不要了吗？”
慕汐不理他，只管盯着溪底。
此刻零迹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是压制不住，或者说是他不想再压了。
他一把抓住慕汐的肩膀，把人转过来：“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慕汐奋力一推零迹：“你别管我！”不想水流太快，阻力太大，两人一下子没站稳，双双摔了下去，溪水哗地弄湿了全身。
“别找了，丢了就丢了。”零迹站起来后再一次走向慕汐，想要把她拉起。
“我说了不要你管！”突然慕汐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之前她追着他跑的时候，他连一眼都不肯看她。现在她决定要放弃了，这人又莫名其妙出现来找她，扰乱她的心思，这算怎么回事？
慕汐的眼泪水混着溪水沿着脸颊就滴落下来，她转过身想要离零迹远一些，却又被他一把拉住，被大力地翻过来。
“你放手！”慕汐死命地推着零迹，却始终没有用，他反而越抓越紧。
这时慕汐的脚在水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有预兆地朝后倒去。零迹也一齐被她拉得倒了下去。
“啪”地一声，两人双双都沉入了水中。
慕汐一手撑着河底坐起来，一手拼命地推着零迹，头发死死贴在脸上，到处都在拼命地滴水，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河水了。
零迹眼底一沉，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湿冷的触感让慕汐整个人都颤了颤，她一手还在死命推拒着，另一只手费力地撑在河底。
零迹岿然不动，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唔……”下唇传来一阵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慕汐也不甘示弱直接咬回去，顿时两人嘴中漫开一阵腥味。
零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慕汐朝自己身边带。舌头毫不留情地撬开慕汐的齿贝，在她的口中肆意掠夺着。
面对这一番风卷残云般的进攻，慕汐快要窒息，原本还在反抗的手如今只一味地攀住零迹的脖子，另一只撑在河底的手剧烈地颤抖。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织着，渐渐迷失了理智。慕汐缓缓闭上眼，眼角不断涌出滚烫的泪水。她开始固守城池，毫不退缩地回应着他。爱也好，恨也好，在这一刻都融入了对方的血骨之中。
很痛啊。
伤口也好，心口也好，这份痛苦生生不息，要将两人吞噬。
像是互相报复着，却又好似在互相倾诉着这些年无穷无尽的思念。
这份感情到底该如何收场。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亮闪过，慕汐睁眼，看到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一个迎光的小圆点。
她心中一沉，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一把推开了零迹。
一颗子弹就这么直直射进了慕汐的左胸口。
霎那间胸口上就绽开了一朵妖艳的血玫瑰。
鲜血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将这一片河水染得通红。
“慕汐！”零迹慌忙将慕汐抱起，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
慕汐艰难地喘着气，胸口的剧痛让她说不出话。
零迹将慕汐抱上了岸，眼中一狠看向子弹过来的方向，那里的人早已逃之夭夭。
阎已经跟着追过去了。
“我先带你回去。”零迹回过头来看到慕汐痛苦的模样，胸口的鲜血仍在不断溢出，把两人都染红。
零迹的胸口也发着撕心裂肺的疼，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怕失去她。
“零迹……”慕汐无力地唤着他。
“你先别说话。”零迹抱着慕汐先去无印带。
“原来那么疼啊……”
“我让你别说话！”零迹心急如焚，朝慕汐吼道。
慕汐愣了愣，突然笑了。她从没见过零迹这般模样，这样紧张、急迫，应该是为她吧。
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
不过也就是一点点了。
慕汐有自知之明，接连不断的打击已经让她不敢再心生妄念了。
不过这也够了。
用命换来的关注，也不算太遗憾。
她看着他的侧脸，趁着他没看见，眼里缱绻着无限眷恋：“零迹，你听我说……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你应该也挺……恨我的……”慕汐说到这里心里还是很难受，眼眶止不住发酸，她喘了口气，继续说，“可我只有这一条命……”
声音越来越轻，就快要消失不见。
“闭嘴。”零迹好似恢复了往常的镇定自若，但脚步却越来越快。
慕汐的的意识就快要模糊了，她听了一会零迹凌乱却有力的心跳，突然用尽全力掰过零迹的脸，这才看到他眼中的焦急……还有心疼。
零迹停了下来，就这样看着她。她的嘴唇发白，呼吸越来越弱，却从那虚弱的身体深处发出了足以将他击倒的话语：“就赔给你了……”
慕汐说完，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零迹将慕汐带回了苍阎本家，他在手掌中凝起一道蓝光，朝慕汐的体内注入灵力，想将她伤口的子弹取出来。
突然零迹的脑袋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段陌生的记忆无比强硬地闯了进来。
那个晚上聚餐，他喝了没几杯酒人就晕晕乎乎的，脑海里像是无数小人在打架，互相拉扯着搅得他头痛欲裂。
不料慕汐去而复返，而那时最是酒精上头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昏暗的灯光，躁动的心绪，克制的情感。
相互吸引的两人，一触即发。
理智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灯灭。
幽闭黑暗的小空间里，急促的喘息声、猛烈的撞击声、略带哭腔的求饶声交错。
一时间意乱情迷，几度春宵。
零迹痛得直接跪倒在地上，更多还是气的。
他趴在床的边缘，紧紧捏住了床单，看向昏迷不醒的慕汐，从牙缝中挤出零碎的话语：“你还敢……消我的记忆！”
慕汐受伤，加注在零迹身上的灵力消散，他这才能记起来。
但其实慕汐的灵力原本是盖不住零迹的记忆的，能成功消去他的记忆完全归功于他内心深处对慕汐无条件的信任。
可零迹当时缺少三灵魄，本应该是无喜、无爱、无欲的，最终还是无法克制，自行生出了那三种情绪。
或许慕汐不帮他唤灵，他自己也能慢慢恢复。
因为他根本无法抗拒慕汐。
合宿那天，半山腰上，慕汐的眼泪就是引线。
那次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情绪会随着慕汐的喜怒哀乐一起波动。
愈发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