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你过来,来,帮我把这两个姜薯刮皮切块了。”
还没开始小露一手就遇到了难题。
陶向予不太敢收拾姜薯。
嗯,杀鸡宰鱼她都能手起刀落不带眨眼的,偏偏就是这两个没有生命的姜薯能把她难住。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姜薯刮皮的时候就会开始分泌粘液,滑滑黏黏的。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有的人皮肤碰到这个黏液就会有点过敏,手上会起红点子开始发痒。
跟芋头有点类似。
神奇的地方在于,刮皮的时候碰到姜薯黏液手上会过敏的人其实有不少,但吃煮熟的黏稠的姜薯甜汤会过敏的人,却一个都没有见过。
陶向予就属于这类人,当然也并非十分严重,刮完姜薯皮,手一般也就瘙痒个半小时就过去了,如果实在没人可以帮忙的话,也不是不能忍过去。
但陶向予才不是有条件却非要跟自己作对的人,做完午饭吃完午饭还要干一下午的活,她干嘛自找苦吃。
渔船上这么多人,总有人不会刮姜薯皮过敏的……
于是她就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刘莉莉。
主要其他人都是长辈,她不太好意思,她就只敢使唤刘莉莉。
刘莉莉刮姜薯皮不过敏,她记得的……好像……似乎……也许,是的吧。
刘莉莉被喊到,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撸起袖子干活了,倒也没多说旁的。
她虽然从小比较娇生惯养,但为人并不如何懒惰,只是在家里边没有也不需要她干的多余的活儿罢了。
更何况是陶向予叫她干的,那她更没有二话了。
看刘莉莉拿小刀刮了姜薯皮并不起什么红点,陶向予也就放下心了,虽然刘莉莉这刮皮技术一看就是并不怎么干活儿的生手,但也没有理由嫌弃。
切完姜薯,陶向予让刘莉莉把姜薯块儿放进她提前盛好的清水碗里。
刘莉莉虚心请教:“这是为什么呢?不能就干放着?”
陶向予一边三两下把几条星鳗处理好,剁成大小均匀的肉块,一边回道:“不能,因为姜薯滑手加上姜薯去皮之后黏液会快速分泌,不泡在清水里的话很快会坨在一起,凉水可使黏液暂时停止分泌,保持姜薯的口感。”
刘莉莉听完又是双眼带光看着她,“向小菩萨,你怎么什么都懂的呀!”
陶向予无语地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拜托,这是常识,好不好。”
刘莉莉才不管这些,“那我吃了二十年姜薯我怎么不知道?我妈做了十几年姜薯甜汤给我吃我妈也不知道。这怎么能叫常识?”
陶向予:“……”
这孩子怎么为了夸我还带出卖自己亲妈的呀!
为了不让刘莉莉再说出什么气死亲爹亲妈的语录,陶向予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你弄姜薯,是要煮什么?甜汤吗?”刘莉莉果然没再继续上个话题,但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她一边问还一边在船舱内翻找白砂糖冰糖之类的东西。
在她的固有印象中,姜薯除了煮甜汤外也就没有其它更好吃的做法了,可她不记得渔船上会储藏有糖这类这么金贵的东西。
刘莉莉没记错,当然不会有。
渔船上就连煮菜每次用的一点点油,都是她们几个凑的钱和油票去供销社买的。
最便宜的那种棉籽油,每次倒三两,差不多用个十天左右,下了船统一由阿英嫂保管,每天早晨从家里把油罐子带来,每天傍晚下船回家再带回去。
阿英嫂大家都信得过,没有人会怀疑阿英嫂会偷集体的油去用。
这事儿看起来是有点滑稽在的,但三两食用油,在这个年代对任何一个乡下老百姓都不算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只要一次偷个小半勺油,家里人一天就能沾点油气睡个好觉,这种便宜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占。
不想犯这种丢面子的错误,就只能让自己没有接触错误的机会。
阿英嫂当然也知道这属于是一种考验,很容易吃力不讨好,但也没说什么,没推脱,就把这事儿自然地揽下来。
再为难,该做的事总归是要有人做的。
她们渔船上就每天中午开这顿火,其实每个人都不怎么舍得用。
带了蔬菜瓜果上来也很少用费油的做法,做个蔬菜海鲜汤,或者是直接烫一烫开水跟挑出来的海鲜一样烫一烫沾着酱油吃,反正就是能不用油就尽量不用。
现在这一小罐食用油,还是一个星期之前去倒的,到现在也就用了不到一两。
陶向予拿起罐子举起来看了看,心里突然想,咱们总是这么穷,生活都这么用力这么努力了,努力了多少年了,还是这么穷。
是不是因为总是太抠了太节省了?
不是有一句老话,叫什么钱都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你看有钱人他节省吗?那有钱的怎么越来越有钱?你看穷人他节省吗?节省了不还是越来越穷!
真是很有道理呀。
于是下一秒,刘莉莉就见一贯很节省的她女神,拧开油罐子的盖子,面无表情狠狠地往已经烧热起来的小铁锅里倒了连续几秒的油!
这一下子最起码去掉了半两的油!
刘莉莉简直惊呆了,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只能你你你我我我地结巴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不煮甜汤,船上可没有糖。”这时候陶向予才看着渐渐要热起来的油锅,淡定地回答刘莉莉刚才的问话。
“阿予,向予……你怎么了?”
这时候谁还管什么甜汤不甜汤的呀!
“什么怎么了?没见我做菜啊?”陶向予反而用奇怪地眼神看她一眼。
“正是因为经常看你做菜,才……”
“你是说油吗?嘿嘿,莉莉,你不觉得我们平时都有点太抠了吗?说好的三两油差不多用十天的,现在都七八天了才用了这么一点,我今天就给提一下进度。”
说着,陶向予就一把把放在一旁已经切好备用的姜丝和蒜末倒进油锅里,很快就爆出香味。
翻炒几下,再把处理好的鳗鱼块几块几块地用筷子挟着放进去,小火稍微煎至金黄,再快速捞出,继续放几块重复去煎。
刘莉莉已经顾不上去理解陶向予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还没见过鳗鱼去煎的这种做法,只知道香味已经出来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