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手段
“看样子您可没学好。”李慕埋着头，用无比低沉的嗓音说道，一边和我交换了个眼光，我抿嘴一笑。“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妈妈。”李慕尖声说道，“我擅长的可能不是严密的逻辑推理，而是对巫师社会学的研究。我对那个感兴趣，我想学那个！”
“你想学哪个？学习麻瓜长着几条胳膊几条腿？”德鲁埃拉嗤笑了一声，挥了挥带着图章戒指的手，“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李慕，快告诉你妹妹你去年选了什么。”
“我告诉她一百万次了，妈妈。”李慕转向她的母亲，带着几分得意，“我选了算术占卜，古代魔文，神奇生物。要知道教麻瓜研究的不过是个……散发着泥巴种气息的老妖精。”
说完她便轻轻笑了起来，德鲁埃拉拍拍她的肩，象征性说了声：“好女儿。”然后又对李慕一字一顿地说，“听见了吗？安娜，我要你和你姐姐选一样的课。”
“什……什么？”李慕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可是……选课不是个人的自由吗？嗯？”她四处张望着，仿佛想争得别人的同意。
“万姬！”她转向我，抓住了我的手，好像抓住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你明年也要选课……你不愿意被他人支配，是吗？”
“也许吧。”我耸了耸肩，“可是我死也不会选那门课。”
“我不是他人，安娜，我是你妈妈。”德鲁埃拉得意洋洋地摊开双手，露出小姑娘似的狡黠笑容，我从没见过这样调皮的她，“我有权利将孩子从歧途上拉回来。所以……课我已经替你选好了！我在来之前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写了信，他还以为那是你的意愿……你不必再为之操心了。”
“什么？”李慕愤怒地吸了吸鼻子，走到了母亲面前，“你不能这样做！我已经长大了！”
“你还未满十七岁，父母有管束你的权利。”德鲁埃拉闭上眼陶醉地背道，“看见了么？这就是认真听了魔法史的好处。听点儿对你有用的。而不是什么‘麻瓜如何搬一袋米’之类的垃圾。”
她说完轻轻笑了起来，我和李慕也不禁笑了起来，心中为她的发言暗暗惊讶，这真的不像原来那个有些软弱、事事拿不定主意、大事一定要问问西格纳斯的德鲁埃拉。
“妈妈。”
李慕气的双唇发抖，并把脸放在她妈妈的面前，棕色的眼睫毛几乎碰到了德鲁埃拉的鼻尖儿，大喘着气儿，说道，“听着，我这么做一点儿也不出格儿。而且你给我听好了，我在这儿干了什么，只要不被开除，不进阿兹卡班，还活着，就都由我自己。没准儿我毕业以后要做一个维护麻瓜权益的演说家，在全国巡回演讲；没准儿我活腻了，再也受不了你愚蠢的管束，吊死在我的房间里；没准儿我和一个肮脏的老麻瓜结了婚；这些你都管不着，这是我的自由，好吗？我受够了！”
“安迪！”
“米迪亚！”
“啪！”
几乎在一秒种内，李慕愤怒的呼喊，我惊恐的呼喊，以及落在李慕脸颊上的巴掌，同时响了起来。
“孽种。”德鲁埃拉愤怒地大喊道，脸上那副狡猾、调皮的微笑荡然无存。
李慕仍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捂着脸，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空洞地瞪着，倒是李慕先喊了声：“妈妈！”
“你……你刚刚说我什么？”李慕梦呓般地问她妈妈，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情绪极其不稳定，“我……我是什么？”
“孽种！”我姑妈平静地重复道，“你是我生的孽种。”
几乎是一瞬间，李慕的表情由茫然转换到了委屈，接着是伤心，她双唇向下一弯，眉毛往眉心一挤，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件事和我无关。”在校长办公室里，帕特里克矢口否认，全盘推翻了他刚才和亚历山德拉说的话。
“你这个混蛋——”巴罗被激怒了，冲上去似乎想要再次痛揍帕特里克一顿。但是赫尔加阻止了他。
“教授——”帕特里克装作惊恐地大喊。
“——冷静点，劳德先生，”赫尔加有些头疼地说，挥了一下魔杖，把巴罗隔开了，“这里是校长办公室。”
“抱歉，夫人，”巴罗怒视着帕特里克，退了回去。
“对于巴罗的指控，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戈德里克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
“全部，先生，”帕特里克镇定地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戈德里克皱起眉头，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这么说的确没有。”
“他私藏了复方汤剂！”巴罗阴沉地说，冷冷扫了一眼帕特里克，“一个月前，他问我借非洲树蛇皮和双角兽的角。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两样原料并不常用。现在看来他从那时候起就在熬复方汤剂。真该死，我竟然还帮了他一把！”
“请注意你的言辞，”赫尔加提醒道。
“可我不记得校规中有禁止学生熬制复方汤剂的规定，”帕特里克镇定地说，脸色却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熬制了复方汤剂了吗？”戈德里克继续问道。
“唔…好吧，我不否认…”
“那么可以让我们看一下样品吗？”
“抱歉先生，我熬制失败了。药剂已经全部倒掉，没有剩余的。”
“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困境，冈特先生，”戈德里克思考片刻，说：“很抱歉，我们可能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私人物品了。”
“不——”帕特里克惊慌地喊出了声，结结巴巴地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不能……不能……”他求助般地看向斯莱特林。
“很遗憾，但是事关重大，我们只能这么做，”后者沉声说，面色凝重。
戈德里克叫来了一个家养小精灵，安排搜查帕特里克的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帕特里克站在校长办公室中央，已经微微开始冒汗了。
“先生，找到了这些，”一个家养小精灵尖声细气地说，捧着一件脏兮兮的袍子和一个玻璃瓶走进来。
帕特里克呻吟一声。萨拉查脸色一沉，没等戈德里克起身，他就率先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前。他俯身看了看那件衣服，然后举起玻璃瓶对着光线看了看，里装满了泥浆般的液体。
“解释，”他简短地说，居高临下地看着帕特里克，语气里带着冷冰冰的怒意。
“我不知道，”帕特里克浑身颤抖起来，已经不敢直视他的斯莱特林的眼睛，“我不知道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一件袍子和一瓶魔药而已！而且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箱子里，别人一样可以栽赃给我，教授！这一定是栽赃！”他不顾一切地喊起来。
“我可没说这是什么。”
“呃——我什么都没做！”
“好吧，那就伸出你的魔杖，”萨拉查命令道。
“什、什么？”
“也许根据这两样东西描述我们也许根本无法得出任何结论，但是还有一个快捷而且准确的方法可以鉴别真假。冈特先生，你只需要伸出魔杖就可以了——闪回前咒。”
帕特里克的脸瞬间变白了。
一个月以内的咒语一道一道回放，等到海莲娜惊恐万状的影像从杖尖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赫尔加捂住嘴低低惊呼了一声。一直没有说话的罗伊纳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戈德里克的拳头攥得发白。
斯莱特林浑身颤抖起来，攥着魔杖的右手猛地往下一劈，一股强硬的力道猛压下来，帕特里克惨叫一声瞬间弹开，撞到背后的书架上在地上摔作一团。书本哗啦一声落下来全砸在他身上。
“别——萨拉查！”赫尔加尖叫一声，抽出魔杖，发出一道屏障，“他还是个学生！”
又一道咒语破空而下，凌厉的气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汗毛直立。帕特里克惊恐地用双手捂住头，叫喊着拼命向后躲去。萨拉查的咒语撞击在赫尔加屏障上，发出铜锣般的闷响。
萨拉查扬起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最后猛地垂下来。
“滚出我的学院！永远！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别——教授——姑父！”帕特里克狼狈不堪地从书堆里爬出来，脸上浮现出了真正的惊恐：“我错了！我一时糊涂！不要开除我！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
“你应该去请求她的原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帕特里克，眼神比咒语还要凌厉。
帕特里克哀求地看向罗伊纳，但是她移开了视线。
“不要开除我！求你！”帕特里克跪在地上，几乎是抱着斯莱特林的腿不让他离开，“毕竟…毕竟我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对吧？”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抬起头。
“简直恶心！”萨拉查低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摆手，帕特里克哀嚎一声捂着脸跌坐在地，“我的学生永远都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伤害毫无防备的妇女，更加不会跪在地上的方式来乞求别人的原谅。帕特里克，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完，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帕特里克伏在地上小声呜咽着，甚至都让人有些同情。罗伊纳沉默不语。赫尔加和戈德里克面面相觑。
“我从来没见过萨拉查发这么大火，”赫尔加心有余悸地说，抚着胸口。
“是啊，一般都是我在大吼大叫，”戈德里克震惊道。
帕特里克在距离毕业只剩下几个月的时候被开除了，而且声名狼藉。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他搬离学校那天。他面色灰败，满身酒气，坐在楼梯上看着自己的行李被家养小精灵搬出来，不敢抬起头和任何一个经过的学生对视。亚历山德拉几个月不敢和我打照面，每次在走廊的另一端看到她，她都步履匆匆地绕道而行。恶有恶报，这个世界总还算是公平。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吗？很遗憾，答案还是否定的。故事的第二个主人公——巴罗，此时卷了进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从在禁林边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总觉得身后有甩不掉的眼睛在盯着我，甚至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西尔说这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自己也分辨不清，现在连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足以让我胆战心惊。后来她就在每次保护神奇生物课结束后都来接我，然后陪我一起回城堡去。尽管我觉得这也有些不妥，可她坚持这么做。
可是有一天下课后，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西尔的人影。
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她是被临时的事务绊住，还是遇到什么别的事情。学校这么大，而且四面敞开，谁也不敢保证帕特里克这种人渣不会出第二个。我一边暗暗后悔不该让西尔出来接我，一边动身朝城堡走去。可才走几步，就又听到了那鬼魅般的脚步声响起。
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
我立刻变得警觉，心提到嗓子眼里，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右手下意识握紧了魔杖。快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我小跑起来，在一个拐弯处飞快地闪身躲进一片阴影里，几秒之后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紧随而至。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我举着魔杖突然从树后现身，大声质问。
那人一惊，转过身，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借着光线，我看清他了的脸。
“是你？”我惊诧道，然后就变成了戒备和反感，“你是帕特里克的朋友。你跟踪我想干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和巴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