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未动。
金恰多身形发软之际,吴莫托身侧持枪二人,
已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力席卷着砸向后方。
店门瞬息化为萦目的木屑在空中飞舞。
屋中连锁反应下被撞倒的桌椅板凳,奇珍异玩坠地声不断。
吴莫托尚未从惊变中回神,便已看清漫天飞舞的烟尘中,
有个清隽的身影缓步走上台阶,站在了他身前。
来人神情淡漠,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吴莫托不自觉的往后撤了一步。
身后珍宝噼里啪啦摔碎一地的响动逐渐平息,
他却始终未曾听到有人挣扎起身的动静。
屋内,外间,都如同摁下了静音键,
他甚至仅能听清自己的喘气声。
“坡刚让你做什么?”
江燃垂眸看向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吴莫托,眼中波澜不惊。
他的语气很平淡,如同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吴莫托蛄蛹了一下身体,无助的以背抵墙。
他整个人的脑袋,仍然处于发懵中。
搁在往常,有人胆敢以这种语气同他讲话,转眼就得被割掉舌头,
此时此刻,他心中反而连丁点儿的愤怒都难以成型。
全部的心绪,都被一种名为颤栗的感触所占据。
他不明白,为何方才被轻易忽视掉的青年,站在面前的时候,
竟仿若下一刻要倾倒的高山,令人绝望。
吴莫托没敢立刻开口回答。
他很清楚,面前人打听坡刚的消息,绝非为了交朋友。
轻易吐露坡刚的事,即便是他,也会被严惩。
只是,他敢闭口不言吗?或者说,敢说半句谎言吗?
答案是必然的。
吴莫托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乃至于冥冥中的第六感,
都在疯了一样提醒他,极度危险。
咕咚。
吴莫托咽口水的声音分外清晰。
“坡刚下达了三条命令,其一是调动人马去洗矿山。”
“其二是探询章震到底有没有得手。”
“其三是派人去见金顿将军,具体做什么他没说。”
吴莫托也算光棍,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干净净。
他想的很清楚。
就算这些消息吐露出去被坡刚得知,最坏的结果也不可能杀了他。
至于这青年来大紫街找坡刚做什么,那也轮不到他管。
江燃闻言,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坡刚要从章震那儿找什么?”
反正该说的已经说的七七八八,吴莫托破罐子破摔,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据说是块宝石。”
“坡刚说这东西百年难遇,价值难以估量。”
江燃眼角微眯,声音略有些波动。
“区区凡人,安能窥探暖阳真意,能知其百年难遇,算他尚有几分眼光。”
吴莫托华国语水平本来就只是简单的交流程度,因此江燃这一番话,
他只听了个大概,更不敢随意出言置喙。
江燃语气中的波动不过一瞬,在发出方才的感慨后,已经重归淡漠。
望着退无可退,抵着墙讪讪而笑的吴莫托,他随意问道。
“坡刚下令后你才准备动身,这样说来的话,他仍在六号赌场之中?”
吴莫托下意识抬头,往高处招牌望了一眼。
旋即,他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回过神来,才顿觉不妙,急匆匆便要开口。
可萦绕在嘴中的一个“是”字,却用尽全力也喊不出声。
吴莫托眼神茫然,伸手去追江燃的背影。
还未来得及迈步,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金恰多浑身发软的瘫坐在街道中央,遥遥看着垂头跪地,
再没有丝毫声息的吴莫托,只觉得心肝发紧,连看一眼江燃的表情都不敢。
……
六号赌场内。
坡刚手底下最强的一支心腹队伍,此时已候在二楼大厅中,严阵以待。
整编五十人的战术小队,手中枪械与防弹衣,都是军规级的装备。
这是坡刚最大的底气,也是吴南哥遗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随着电梯门打开,坡刚三人走出来的瞬间,便有人声音洪亮的大喊道。
“坡刚老大,红鹦鹉队五十人,已全部到齐!”
坡刚抬了抬手,示意略有些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等了半晌的红鹦鹉队员,半晌才逐渐平复嘈杂的细微声响。
坡刚眼角上扬,神情颇为自得。
他没开口吩咐任务,反而是转头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杨飞。
“杨先生,我这支队伍,还不错吧?”
“整编五十人没一个凑数的,曾经有五十对一百三十二,零阵亡全歼敌人的战绩。”
杨飞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倒也没直接拆台。
在坡刚期待的眼神中,方才评价了一句。
“装备还行,纪律差了些。”
红鹦鹉队的一群人顿时哗然,有人叱问,有人怒目而视。
坡刚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手底下人哐哐打脸。
他脸色涨红,“都踏马闭嘴!”
见自家老大动了真怒,红鹦鹉队的成员悻悻然停下骂声,
不过还有绝大多数人,用狠辣的目光盯着杨飞,
若不是坡刚当面,估计当场上膛的人都有。
坡刚自觉没趣。
他也清楚队伍的纪律问题,可相较于旁的武装势力,红鹦鹉队还算好的。
何况都是些打生打死的兄弟,他也不好过多苛责。
不过杨飞方才的评价,多少也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略微思索少顷,坡刚才故作爽朗的一笑。
“哈哈哈,杨先生说得对,我手底下人散漫惯了,确实不成气候。”
“不过打个把所谓的武道强者,还是不成问题的。”
“曾经……”
说到这里,他敏锐察觉到杨飞眼中神色陡然转冷,适才打住话题。
“曾经什么?”
可惜杨飞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嘴角噙着几分危险的笑意。
“不说了不说了,我杀的那些武道强者,都是徒有虚名罢了。”
坡刚强军在侧,胸中也多了几分底气,摆着手一副往事不必多谈的样子。
“以杨先生的手段和实力,想必我手底下这支红鹦鹉队,也奈何你不得。”
杨飞忽然歪了下头,睨了眼队形开始散漫,挑衅般看着他的红鹦鹉队员,
若无其事将手搭在坡刚肩头,声音微寒。
“你想不想试一试。”
“是我先杀光你们,还是我先中弹身亡?”
坡刚一听这话,感受着肩头那只手上的细微力道,
心中刚生出的底气瞬间散了个干净,他暗道一声不妙,
好像有点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