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柳乾看姜书嫣手中的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赶忙制止。
可制止之后，他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老东西，你是个聪明人。”姜书嫣手中的剑已经停在柳婉词的脖子上面，“我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看到江见秋的兄长。”
姜书嫣知道，她此刻喉头一阵一阵的腥甜，两腿都有种不受控制的抽搐感，恐怕坚持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了。
她赌的便是柳乾和柳夫人为人父母，对这两个孩子的在乎程度。
柳乾看向姜书嫣，语气商量：“姜书嫣，这几日雪势极大，天气严寒，你们要找的人如今身上带着伤，恐怕到不了这里。”
“柳乾，柳大庄主，我想你现在应该弄明白形势，知道谁才是主导者。”姜书嫣提醒道。
“若是他来不了，那你这儿子和女儿，可就走不了了。”姜书嫣话音落下，手中的剑再次放在柳婉词的脖子处。
现在柳临轩已经昏迷过去了，剩下柳婉词依旧死命的挣扎着。
她眸子妖冶，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
“莫非在你们眼中，一个乞丐出身的人比不上这一对儿女？”
江见秋的哥哥曾经是乞丐，而如今两个人质在她手中，柳乾还这般犹豫，有些可疑。
对面的男人虽是愤怒，目光在触及到姜书嫣之后，却还有些闪躲。
姜书嫣眯了眯眸子，看向了瘫倒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形象与风度的柳夫人。
后者看向姜书嫣，目光祈求：
“姜公子，求求你把轩儿和婉词给我吧，我只是一个母亲啊！”
柳夫人哭的嚎啕，说话变得都有些艰难。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两手深深的按入雪地。
“那个人的下落我告诉你，他已经……”
“啪——”
柳夫人还没有说完，便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的身子被打翻到另一侧，整个人都倒在雪地中，只剩下低低的呜咽。
柳乾收回手，看了一眼地上的柳夫人，目光警告。
姜书嫣原本正要继续威胁下去，话已经到了嘴边，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
她面色一变，手中的剑也松开，掉落在地上。
林映霜看情况不对，便迅速上前两步，扶住了她。
眼前的事物变得猩红，脸上也有温热的滑腻感。姜书嫣伸手抹脸，手上却是一片红色。
对面的柳乾见这情况，一双如鼠的眼睛眯了眯，紧接着，手中的刀柄紧紧握起。
“姜书嫣，你竟然欺骗我！”
姜书嫣勾唇，鲜血顺着鼻腔、唇角流出，她却已经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映在对面的人眼中，就好像是鬼刹一般。
“骗你又如何，今日，不交出人来，你们谁都别想走！”
她弯腰，准备重新捡起地上的剑。
林映霜却快她一步，捡了起来。
对面的男人笑的有几分狰狞，然后目光投向姜书嫣，眼色森然：
“哈哈哈哈，你如今七窍流血，老夫看你活不过今日，竟然还说这些大话。”
“在你临死之前，老夫便告诉你真相吧。”
“江见秋那个短命鬼哥哥，早就死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他的下落，不如你下去陪他吧，哈哈哈哈哈……”
姜书嫣的视线模糊不清，甚至现在听东西也隔着什么，整个人是一种穷途末路的惶惶之感。
但柳乾的话，她听的一字不差。
现在骗她也没什么必要了，所以……江见秋的哥哥，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动了动胳膊，还好现在虽然那种抽髓断筋的疼痛感还在，但她还可以动。
此刻，她看出了林映霜的怯懦，便抹去满脸的鲜血，强硬的从他手中拿过那把剑。
“能杀得了公子六又如何，为了一个疯傻之人同琉璃山庄作对，还不是死路一条！”
对面那嚣张至极的话语几乎还能听得清楚，姜书嫣拿着手中的剑，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向前。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会被带出来更多淋漓的血迹。
对面的柳乾旁边那些江湖之人想要出手，却被他抬手制止。
柳乾看着姜书嫣手中那把剑，看着姜书嫣半个身子都被剑压的偏到了一侧。
这种几乎经不起他一招，却还在临死挣扎的样子，让柳乾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闪烁起来看戏子一般的讥讽轻视。
姜书嫣脚步虚浮，每动一步，都是快要栽倒蜷缩在地的痛苦。
她的灵魂都因为疼痛扭曲，但面上确实那般淡然，还看着面前的柳乾，皮笑肉不笑。
这个人不死，哪怕今日她就是死了，也要逆转时空，重新回来杀了他。
“姜书嫣，老夫让你三招。”柳乾看着姜书嫣，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杀意，说出来的话很是瞧不起。
“老夫倒是很想看一看，一会儿你能不能提起来这把剑。”他说着，对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
周围的人自发退开，将姜书嫣和柳乾围在一个圈，都是如同观看戏子一般。
雪晴风凛，鲜血划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印上一朵又一朵最绚烂的野蔷薇。
还有鲜血染红耳垂，再染红那素白色的外袍，她只是僵硬的往前，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至死方休的决然。
但是她的每一步，又何尝不是在蓄力，在将所有的力量都聚到提着剑的这只胳膊中。
她一双清丽的眸子已然被血染得浑浊，但不变的是其中的坚定。
姜书嫣走到柳乾面前，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足足花了一刻钟。
她走进被那些柳乾身边的江湖之人围起来的圈里面，淡漠的扫过每一张脸，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柳乾的脸上。
柳乾似乎特别喜欢看人垂死挣扎，含恨而终的样子。
方才她走了那么久，他就那么看着她，出奇的有耐心，如同在看一直不自量力的蝼蚁。
在一步距离的时候，姜书嫣停了下来，她看向面前的柳乾，四目相对，她一双眸子空寡。
“柳乾，你作恶多端，做尽恶事。”
她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却仍说的一字一句：“但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江见秋。”